忧,转瞬又被俞逖的话惹笑,“哪有像你这样说的?”
见她终于笑了,俞逖心下微微舒心,面上却正色,“我说的是实话,本来也只有一个你。所以不要想太多,不论你想做什么,只要你没事,我都会支持你。”
祝春时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六哥。”
俞逖的话却没完,故意逗她:“所以你刚才那句为人夫君的话,是不是说错了?”
祝春时会过意来,低声告罪:“是,我说错了,所以俞大人打算怎么罚我?”
俞逖也笑,佯装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就罚你,好好待在我身边,看我的话是不是真的,看我是不是和他们不一样,要是发现哪天我骗了你,就揭发我,让我身败名裂,怎么样?”
祝春时听到这里急忙抽出手去捂他嘴,“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要是当了真,看你往后怎么过日子。”
俞逖趁机啄吻她手指,含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日,也是我该得的,日子不过也罢。”
年少情浓之时,这些话只会嫌少,不会嫌多,俞逖此时便是如此。
他对祝春时的爱慕之意一日比一日浓,既想把她捧在手掌心里仔细呵护,不叫风霜有半点侵袭;又想让她做高悬于天空的鹰,不必依附他,即便天有不测风云,她也能独立于世。
昔年在普化寺他曾与印真大师闲谈起佛法,《妙色王求法偈》中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他当时不以为意,印真还笑他痴儿勘不破际遇。
多年前的俞逖,无忧亦无怖,所求无非仕途顺遂;恐怕也料想不到多年后的自己,忧怖早已由爱而生。
祝春时只觉得手指都开始发烫,忙抽回手的同时还瞪了他一眼,余光却不由自主的飞到不远处圆荷她们几人的身上,“胡说八道,快起来!”
见她恢复了神采,俞逖听话的从地上起身,坐到她身边,带着笑,“好,我不说了。”
大抵是俞逖的这番话来的恰合时宜,在祝春时反思自己诸般行为、无意中把自己和其他人相比,逐渐升起忧虑不安的时候,刚好尽数浇灭。
她抬着眼,尝试去接纳对方真正的进到心里,而非从前认定的相敬如宾,“用来开办女学的宅子旁边还有个荒废的旧宅,我也一并买了下来。”
俞逖不明所以,他们离京时所有的银两都放在了对方那里,要怎么花能怎么用,他都全无意见,所以下意识的道:“所以是用九百两买了两个宅子?那很好啊,我们春时很厉害,要是我去,指不定要花多少钱。”
祝春时抿着唇,“恰好碰见那个小乞儿,年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听俞力说,像他那么大的还有三四个,住在城外破庙里面,都是失孤的孩童,一无所长又身无长物,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不好。”
俞逖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欸了声后,有些惊喜的道:“所以,我夫人的意思是打算帮我?”他手抵着额头,看起来有些头疼似的,“县衙里事情多,大家都分身乏术,我原本想着那些乞儿只怕得往后拖延些日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等着我。”
祝春时何尝看不出他是故意作怪,想要逗她开心,但俞逖向来都是君子一般模样,这副头疼又窃喜看过来的神色着实少见,她也的确被哄住,噗嗤笑出了声。
“好好说话,若是六哥你再故意闹我,我就不说了。”
俞逖也笑,“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是猜错了你的意思,还是叫夫人叫错了?”
祝春时充耳不闻,“既是幼童,便正是该读书认字的时候,他们没有启蒙,县学刚开始只怕也忙,腾不出手来收容他们,不如先安排在女学这里,左右都小,还不到男女不同席的时候,认几个字,若是有天资的就后面送去县学旁听,若是没天分的,也能让他们学点手艺日后好吃饭。”
桩桩件件都考虑到了,俞逖这个做父母官的似乎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所以你买下那个荒废的宅子,是打算用来收容孩童?”俞逖问道。
祝春时颔首,“孩子不比大人,前面几年再怎么难,大人都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哪怕下苦力搬东西,也能找到栖身之所。但孩子却不行,只能乞讨为生,而且你也说了,县城里还有一部分大人也只能靠乞讨生存下去,地方就这么大,有人要到吃的,就有人要不到。”
要不到吃的那些人会做什么,谁也想不到。民以食为天,但是连吃饭饱腹都做不到的时候,其余的道德良心也都不会存在。
若是她看见的是有手有脚的成人,那祝春时绝不会如此在意,顶多想法子让他们找到活干勉强谋生也就是了,偏偏是小孩,做什么都不行,做什么都有可能被欺凌,无依无靠,让人无法放心。
而且,这本也是俞逖这个做父母官的应该负责的事情,只是他暂且抽不出身来,夫妻一体,她作为对方的妻子,做这些事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祝春时补充道:“收容乞儿的消息暂时不要像女学一般外传出去 ,我的能力有限,在女学之外负担不起更多的人,若是传扬开了,总会有心存侥幸的人会把孩子送过来,到时候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反倒会酿成错事。”
俞逖也想到了这里,“一人之力有限,等女学有了起色,如你先前所说,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就会轻松许多。而且当今溺死女童的现象大有存在,要是一开始就发散出去,有人兜底,他们肆无忌惮的生,生下来不想要就送来,你帮忙养大了又来讨,倒是平白为他人做嫁衣。”
祝春时见他明白,便笑了笑,“这也是我想要办女学的原因所在了,女子弱小,总是更容易被丢下抛弃,要是能帮她们一分也算一分。所以收容院这件事还不如瞒着,真正的去收留那些因为天灾人祸而无家可归的孩子。”
俞逖看她展颜,且这件事可称大善事,不论她的心意如何,做成了都称得上功德无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那就只让屋子里这几个人知晓吧。”俞逖拍定主意,“人多口杂。”
祝春时点头,又想起来什么,“六哥方才说今日衙门里有事,方才忘了问是什么事,要紧吗?”
俞逖见她将一开始的愁绪都丢开,重拾心情问起这句话来,不免卖起了关子,“是好事,容为夫先瞒着,明日你就知道了。”
祝春时睨他,这等时候嘴上还在讨便宜,左右自己也有事情瞒着他,两相打平,不去计较,“也好,那我就等着夫君的好消息了。”
俞逖听了,一时笑得更加开怀。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