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吴玉珊四处防备惩处,府中有名有姓的女子也有七八个之多,三十年下来,子女更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
若是妾侍所出的姑娘,别说一个,就算是全送了出去吴玉珊只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巴不得赶紧赶出门。然而她如今这般苦恼,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就挤兑上了县令夫人,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这是怎么说,不是说容姐儿已经定下亲事了?”庞太太不可置信的道,骆妙容乃是吴太太三十来岁才生下的闺女,疼宠到了骨子里,十三岁出头吴太太就已经相看起人家了,至今已两三年,早就看好了人。
吴太太茶也喝不下了,诉苦道:“可不是!我早早挑好了人家,就等着过礼迎亲了,但我们老爷独断专行惯了,从知道俞知县的年纪开始,就在往这边使劲。”
庞太太有些匪夷所思骆老爷的想法,这是真当天底下的男子都如他们一般喜好左拥右抱不成?然而她却不好对着吴氏置喙什么,只微微侧身看了眼正与陈楼二人说笑的祝春时,有些奇怪道:“这事说起来原本就和祝夫人没关系,甚至她还是苦主,怎么你反倒对她看不惯起来。”
吴太太脸色青青白白,那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庞太太却是看着她的脸色明白过来,摇了摇头,“你也真是太没道理了些!你自己年轻时候吃够了宠妾的苦头,因此看不惯妾侍狐媚之人,如今你们家想给俞知县送女做妾,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合宜得体,反而率先对人家正房夫人看不顺眼。”
吴太太被说得面色羞愧。
“你呀你!”庞太太愤愤道,“你在自己家里怎么闹都行,怎么还能因为你们老爷的决定闹去祝夫人那里,简直是——”
庞太太措了半晌词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形容吴氏的这个行为,最后只能拂袖,无话可说。
吴太太也语塞,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来。
最后庞太太看了她一眼,丢下句话:“我瞧着俞知县是没有这些心思的,便是万家这边几次三番想送,如今也熄了心思,我劝你们也歇了这个念头吧。”
吴太太屡被指责,又见庞太太说完后径直离开,半点没给她留脸面,周围或多或少的目光刺来,她面色不禁通红起来,心里也恼怒不已。
这主意本就不是她出的,他们老爷的想法向来不准人插手阻止,她只不过是心疼女儿罢了,即便是对祝春时言语不敬,却也没讨到什么好,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又被一通指责,她霎时间只觉得自己乃是天底下最最委屈不过的人了。
祝春时一面和过来的几位太太说话,一面看向圆荷,示意她去外面瞧瞧俞逖那边的情形。
圆荷点头,刚准备要走出去,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扑通”声。
“来人,快来人啊——”
“有人落水了,快,善凫水的小厮在哪里?”
紧随其后的是高喊呼救声。
陈太太面色微变,扯着笑,“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我这就让人出去看看。”
祝春时猛然从位子上站起,脸色大变,推开挡在身前的陈楼二人,“圆荷,快出去让俞力过去瞧瞧!”
不等陈太太几人反应,她便带着泻露匆匆往外走。
圆荷脸上也难看起来,得了话也不顾规矩,提着裙角就往外跑出去,她已经听出来了,方才的呼救声分明是连江的声音。
“姑娘,小心脚下。”泻露见祝春时走得踉跄,船舱外天色也黑,连忙搀扶着人,“出门时姑爷就说了,想必今日不太平,姑爷定然无恙的。”
即便如此,祝春时心里也担心,只轻嗯了声没说话。
身后陈太太众人见势不对,慌慌张张的跟在身后,嘴上议论纷纷,可看见祝春时的反应却也不敢让人真的听见。
寇明旭这边久不见俞逖回来,虽说约好了半个时辰,但有些事情一两盏茶也就够了,半个时辰后只怕黄花菜都凉透了,因此略等了一刻钟就借口更衣从厅堂里出来。
两边的人在船上撞见。
祝春时面色仓皇,看了眼寇明旭那边,话都不需要再问,连忙转身就要去找人。
然而刚迈步就又听见“扑通”一声,顷刻间又有个人落水,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夫人别担心,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寇明旭匆忙间跟上去,人多眼杂之际轻声道。
祝春时强颜欢笑,并不说话,她已经在月色之下,看见了前方围着团的一群小厮,而在小厮之外的,是两个被薄被和布条捆缚住的怜姐儿愫姐儿两人。
祝春时的脚步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她的眼风扫过二人,又看向身后的陈太太,破天荒的沉了脸,冷笑道:“好啊。万家打的好主意,原来如此卑鄙龌龊!可真是好家教好门风,今日我算是受教了!”
说罢她冷冷瞥了陈楼等人,脚步不停的跑过去,正好看见连江抱着俞逖从水里爬上来,两人身上湿漉漉的,俞逖更是不省人事。
陈太太面露惊愕,继而看见跪在不远处的怜愫二女,先是一喜,随即就发现没有成事,心里何等懊悔不消细说,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要上前去搭把手。
泻露圆荷瞥见,将身一扭,就把人径直撞开了。
“六哥?”祝春时满心惶然,嗓音都颤了起来,她伸手摸了摸俞逖脸颊和手掌,都冷冰冰的。
连江在旁边大口吐水,平明这时候也听见声响飞跑了出来,后边跟着万老爷一行人,整艘船上顿时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哎呀,大人怎么了?”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
“大人,大人?夫人,先把大人扶到屋子里去,好歹换身衣服,否则要着凉啊。”
“快把船靠岸,快放小舟派人去岸上请大夫来!”
......
嘈杂纷乱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祝春时抹了把脸颊,让连江平明二人将俞逖抱起,往船舱里面走去。
路过发丝散乱跪在一边的怜愫,她冷着脸道:“泻露圆荷,把她们带进来。”她边说边看向脸色惶恐失措的万家众人,“今日的事,万老爷陈太太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否则,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只怕你们家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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