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榻上,不敢发出什么声响让祝春时听见,只能咬牙切齿的,“我托梦给那个男人去,我吓不死他。”
祝春时轻笑,“当心找大师收了你。”
“那我也不放过他。”俞逖磨牙凿齿,睡意都被祝春时这句话给搅没了,睁眼看着祝春时所在的方向,很想趁人不备的时候偷偷跑过去。
“胡说八道。”今天经历的事情多,祝春时早就困得不行,这会儿睡意袭来,连俞逖的声音也听得模糊不清,强撑着精神说了这几个字就彻底撑不住睡了过去。
没再听见声响,俞逖小声叫了两句,床榻上的人没回应,他轻手轻脚的靠近,掀开帐幔看她。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放在不远处的架子上。祝春时的面容根本看不清楚,只隐隐有个轮廓,但俞逖却能准确的知道她躺的位置和姿势,包括此时她脸上的模样。
翌日大早,祝春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待在俞逖怀里,也不惊讶,她撑起身看了两眼,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便小心翼翼避开下床。
“姑娘,”刚走出碧纱橱,泻露就已经等候在外面,连声音都降低了许多,“俞武来了,说有事想和姑爷禀报。”
俞武昨夜被派去大牢里看人,一大早就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发现。
“去把连江叫来,让他叫他们爷起身。”祝春时不咸不淡的道,“洗漱下,我们去书院那边。”
泻露虽然有些疑惑发生了什么,但她在这方面没有圆荷好奇,因此只略略不解,就没再去想,专心服侍祝春时更衣洗漱。
而里面的俞逖则是低低的叹了口气,他倒不是觉得祝春时和他闹别扭如何,毕竟昨晚那番话即使没有谈得很深入,也足够他去了解祝春时的想法,总而言之是担心他罢了。
只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对他而言是既欢喜又苦恼。
欢喜在对方很担心他,担心到生气发狠话的地步;苦恼在于,接下来应该怎么道歉认错哄人好?
思索半天无果,外面已经逐渐没了声音,他才猛然起身,随手拿过架上的外衣披着,正撞上连江进来叫人。
“爷——”
连江纳闷,但看着俞逖的脸没敢多说。
祝春时不在,俞逖便胡乱洗漱了把,匆匆忙忙走到西厢房,俞武正等在书房里。
“怎么了?”
“昨夜果然有人来大牢里找那两姐妹说话。”俞武道,“我们躲在角落,天黑看不清脸,但能在深更半夜跑到大牢里去,想来也只有看守大牢的狱卒,幸好还听见了些话。”
“说了什么?”俞逖喝了口热茶。
“来人说,希望两位姑娘将今日的事情想清楚,究竟真相是什么,又是谁放的助情花香,别漏了什么关键,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大家都不好过。”俞武一边思索一边回话。
俞逖轻笑,“语焉不详。还有吗?”
“那人来得快走得也快,话说完了就立即离开了。”俞武想起来什么,“还有,那人刚进去的时候说了句,姑娘是什么身份,应该还记得吧?可别享福久了就忘记来路了。”
“什么身份?不是万家亲口承认的外甥女,陈家的姑娘吗?”俞逖慢悠悠道,“找两个人,去隔壁宜都县跑一趟,看看究竟有没有这两个陈姑娘。”
连江应了转身退下。
“再找两个她们见过的衙役。”俞逖看向平明,“说是听吩咐把她们分开关押,然后弄两个没怎么露过面的人送点吃的进去,那个叫怜姐儿的吃食里放点能让人疼痛的药和迷药。”
“对了,让大夫再给我开两剂风寒药,传话出去,说我回来后情况加重,高热不退。”
平明会意,转身离开去找昨个儿的那位洪大夫。
“你们守了一晚上,先去歇着,今晚还有戏要演。”俞逖吩咐了几句,就让俞武退下。
他刚想起身去后街的书院找人,书房门就被寇明旭敲响了。
“大人,我有事要说。”
俞逖无奈,偏偏寇明旭这人话少事少,来找他只为公事,因此只好让人坐了,洗耳恭听。
明德书院这边,祝春时先是看了眼每间课室的情况,迄今为止,书院里的女学生也就二十来个,不算很多,但好歹几日下来,都能勉强认字算数了。
祝春时并不打算教她们深奥的学问,因此让先生和圆荷她们一概以实用为主,能对她们的手艺亦或者生活有所改善的本事才是好的。
祝春时来到给大夫安排的课室,里面先生正在收拾桌上的药材。
“洪,”祝春时刚冒出一个字,那位女大夫就抬头看了过来,“洪大夫。”
洪青黛点点头,“夫人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会儿她们都去用午食了,因此祝春时就近选了个位置落座,桌面上摊着本药书,上面画着活灵活现的草药植株。
“没什么事,只是想问洪大夫在这里习不习惯,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者需要什么东西?”
洪青黛摇头,“已经很好了,能教她们认识草药,也能帮我自己熟练掌握医术。”
“若是有看得上的,洪大夫也可以挑选两个学徒带着。”祝春时笑道。
洪青黛闻言看了她一眼,“女子学医很困难,更何况是年轻女子,说不准学了十几年都没有出路,当世更喜欢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他们比较信得过。”
“洪大夫不是也义无反顾的在学习吗?”祝春时看着她,“能在这里读书认字的女孩,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出身的,能有个手艺谋个生路,哪怕做个赤脚大夫也好,总比在地里刨食简单。”
洪青黛欲言又止,她踏上学医的这条路也是历经辛苦,然而即便如此,仍旧没什么医馆愿意聘她做大夫,哪怕她的医术比那些男人更好,也只能跟着打打下手。她做了两年,医术不进反退,只能离开医馆,重新开始学习。
祝春时看她不说话,也担心自己言语冒犯,不说她是书院的先生,就说昨晚帮俞逖诊脉查出助情花香的洪大夫,就是她的祖父,无论如何也都该谨慎些。
“抱歉,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祝春时忙道,“只是——”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不用道歉。”洪青黛笑着制止她,“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和夫人没有关系。”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夫人要去饭堂用膳吗?”洪青黛瞅了眼天色,转移话题。
祝春时正好不想回去看见俞逖,同时也想继续待在书院走走看看,这几日因为惦记万家船宴的事情,她在这边上的心自然而然减少了。
“求之不得。”祝春时笑了笑,“我和洪大夫一起吧,正好还有些事情想说。”
洪青黛见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将手里的药材封在盒子里,又小心放在柜中,这才和祝春时一起往饭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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