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来给她梳头,但被泻露拒绝,而是请她替自己梳头。
祝春时犹豫了片刻,俞逖在旁边听见也跟着劝了句:“你来也好,最希望她过得好的人必然是你,谁来都没有你的那份心。”
俞逖虽不大理解她们主仆之间的感情,但就冲泻露是祝春时的贴身丫鬟,事事为她着想这点,他也只会赞同祝春时的种种做法。不是没有好事的人来他面前说嘴,什么一介奴仆从通判府出嫁,未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都被他吩咐连江轰了出去,没让她们听到一星半点。
见俞逖也这么说,祝春时笑盈盈的点头,还特地找魏太太任太太请教了一番,等到成婚那日,她果真在圆荷等人的协助下给她梳头添妆,只是描眉等精细活换了圆荷上手。
春容巧莺等人围成一团齐刷刷的看着她,连莹莹琼枝她们几个小的也凑了过来,个个都笑中带泪,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说话声,也纷纷开口打趣。
祝春时看着满目的红彩,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随着胡三催妆推门,在暮色和晚霞中将泻露一步步带走,圆荷她们也跟着出去看热闹,维持了一整日的笑脸才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们也出去看看吧。”俞逖环住她的肩头轻声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到时候我想个法子,让他们夫妻跟着我们一道回京。”
祝春时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你别乱来,各有各的路要走,我哪能把她一辈子拘在我身边,对她不好,对我也不好。”
“谁让你哭得这么伤心,我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你哄开心,想不起别的了。”俞逖扯了她腰间的藕荷色汗巾给她擦眼泪,叹着气道:“眼下只走了泻露一个,来日圆荷她们也出嫁了,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向门口,地上散布炮竹的红纸,只见红轿停在那里,泻露刚坐上去,就准备掀开轿帘,被甄官媒叠声叫了几句祖宗,忙哄着她放下来,朝着前面的轿夫高喊起轿。
原本还有泼水环节,意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一来泻露不是祝春时和俞逖的女儿,二来祝春时也不爱听这种话,泻露不论嫁不嫁都是她身边的人,不必做什么泼出去的水,因为这环节便让她给撤了。
看着胡三骑着马欢天喜地的将花轿带走,祝春时靠在俞逖身上,低声道:“虽说应该高兴,但我心里真是不得劲,闷闷的。”
俞逖失笑,“今时今日你都如此舍不得了,来日要是我们有女儿了可怎么办?”
祝春时照着他的话想了下,心里就更闷了,索性道:“那就让女儿招赘在家好了,盛五姑娘都能掌家,日后多半是要找个赘婿进门,立个女户,难不成咱们的女儿就不行了?”
俞逖一怔,这话原是开玩笑哄她,不成想竟是当了真,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不错,笑着道:“也好,何必要出嫁到别人家,在自己家最好。”
祝春时听他顺着自己说,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因为泻露出嫁的那点憋闷也少了些许,圆荷她们也跟着过去胡家那边凑热闹喝喜酒,眼下整个宅子也就俞山他们几个护院和冯嬷嬷还在,是难得的清静。
俞逖最近也忙得很,虽说得了伯府的来信,但他手里的事还有一大堆,都放不下,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今日还是孟知府特地批给他的休沐。
“回房我给你捏捏肩膀?”俞逖低头看向祝春时,这半个月她都在忙泻露的事,也不比他的日子轻松。
“也好,只是别叫嬷嬷发现了,否则又得说我。”祝春时皱了皱脸,冯嬷嬷哪里都好,就是为她想得多,平日里就三不五时的提起子嗣等事,生怕俞逖因为没孩子选择纳小,后面见他没这方面的心思,又转而注意起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来,一个劲儿让她温柔小意些,别仗着如今感情好就胡闹。
祝春时虽不爱听这些话,但也知道冯嬷嬷都是为了她好,这些年舍了儿子跟在她身边受了许多累,因此也都乖乖听着,并不怎么反驳。
俞逖也笑,“放心,要是被嬷嬷发现了,就推到我身上。”
婚礼的热闹他们虽然没看见,但此时的宁静却实实在在享受了一番,直到圆荷她们带着胡家的喜糖喜饼回来,才暂时打破了这一方天地。
很快就到了三朝回门的时候,泻露挽做妇人髻,一身浅红色的裙衫,配上珍珠头面,脸颊也红润润的,眼里虽有泪珠却笑意不减,胡霖扶着她小心翼翼进门,还低声说着什么。
圆荷上前把人迎了进来,调侃道:“胡三爷好,三奶奶好。”
泻露轻瞪了她一眼,趁着上前挽住她手臂时轻拧了下肉,“叫你胡说八道。”
“可不敢了,三奶奶快饶了我吧。”圆荷笑道,“姑娘,您快来瞧瞧呀,三奶奶可是要罚我的。”说着丢开泻露的手忙跑进正厅里去。
胡霖低头关切的看了泻露一眼,泻露摇头,“你且慢慢来,我去收拾这丫头。”说罢便匆匆跟了进去。
宅子里上下丫鬟从前都是归她管着的,也知道圆荷最是爱闹她,见状纷纷掩唇笑了起来,春容听见圆荷的声音,紧赶慢赶从正厅里出来,刚巧撞上泻露,一侧身让她进了,又去将胡三迎进。
俞逖也请了半日假,泻露回门,胡三必然是跟着的,总不好叫祝春时去招待他,这会儿见她们主仆玩闹,便起身带着胡三往书房那边过去说话,好留个空暇给她们。
“这几日胡家的人可还好?”祝春时拉着泻露前后看了两圈,见她不曾露出什么难过的神色来,才稍微放下心。
“姑娘放心,一切都好。”泻露笑了笑,“太太知道姑娘看中我,老爷虽严厉了些但并不管后宅事,大奶奶从前也都是来往过的,脾性也都清楚,对我态度极为和蔼,凡事有商有量的。”
“至于他,”泻露说着低下了头,羞赧道:“也好。”
“那就好。”到底还是要听她说才行,祝春时虽说从前是她主家,但二人年岁相当,说起这些事情来格外别扭,忙转移了话题问起胡家情形来。
“太太说了,他如今在跟着大哥学做生意,过几日就要分些铺子给他打理,只是挂着给大哥做事名头,并不入商籍,免得耽误下一辈。”泻露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告诉祝春时,又挑拣着袁太太的话说了两句,“对了,出门时太太还让带了许多回门礼来,有几样是给姑娘的,绿浓你们收拾的时候记得取出来。”
绿浓笑眯眯答应了。
祝春时和她说了半晌的话,又吩咐双燕去书房看俞逖和胡三谈完了没,若是完了便出来一道用膳。那两个人平素本就没什么交集,坐在书房里也是大眼瞪小眼,俞逖硬着头皮问了些学业上的东西,又问胡三过后打算,好容易消磨掉些许时光,闻言只觉大赦,忙招呼着胡三去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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