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昏暗的灯光,郑长忆觉得今夜真是头晕眼花,好像平白冒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严孤山心怀对郑长忆的担忧本想在郑府多待一会儿,却被郑长忆以需要休息为由,委婉地请他先行离开。严孤山不便多留,只得前往偏殿,提笔写下了一副药方,希望能够帮助郑长忆缓解痛苦。
药方写毕,严孤山唤来书童金环,吩咐道:“将这药方交给医师,速去配药。”
金环领命而去,严孤山却未离开,他在偏殿中徘徊,心中始终放不下郑长忆。这几日,郑长忆睡觉时都会把所有人遣散,独自一人面对黑夜和梦魇。
忽然,从郑长忆的房间传来了痛苦的呻吟和模糊的梦话,严孤山心头一紧,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郑长忆的房间走去。他知道这样闯入不妥,但对郑长忆的担忧让他顾不得那么多。
严孤山轻轻推开房门,便看到郑长忆满头冷汗,紧紧攥住单薄的凉被,显然是被梦魇困住了。严孤山的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疼痛。
“郑大人,醒醒。”严孤山轻声呼唤,试图将郑长忆从梦魇中唤醒。
郑长忆被太子的声音渐渐唤醒,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当他看清眼前的人是严孤山时,他几乎是被击中灵魂一般痛苦的倒抽一口冷气,惊惧交加的缩在床角。
严孤山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有些愣住,他坐在床边,轻声安慰:“孤山听到您的声音,便进来看看。郑大人,您的身体要紧,不要再独自一人承受这些痛苦。”
郑长忆完全听不清他嘴唇一张一合到底在说什么废话,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全是第一世死前自己人头落地时,满刑场围观百姓雷鸣般的欢呼。
脑袋和身体分离的那一瞬间,是他三世以来觉得最轻松的时刻。
终于能摆脱掉这具疲惫的身体了。
可是为什么人头落地了还能思考呢?
他最痛苦的时候也在那一瞬,身后是即将被满门抄斩的家人。自己罪该万死,可家人无辜。
那时他好像看到有人用力挤过人群,手里还举着什么东西,高喊着圣旨云云……
那时的郑长忆没力气再去看,他只觉得自己是罪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赎罪。
可他偏偏带着支离破碎的记忆转了世。
每一世重生,都会被迫在梦中补全缺漏的痛苦。
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眼前人,终于想起来,自己第一世惨死时,严孤山也在场。
永昌三十五年,六月三日午时。皇帝暴毙,太子严漓即刻登基。
永昌三十五年,六月三日午时。青州郑氏郑鹤因侵夺民田操控国库等十三条大罪,判满门抄斩,于市口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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