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瞒天过海。毕竟,谁又能怀疑她一个病弱的女子呢?
卫云珩眸色再次变得复杂起来,心中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甚至在想,今夜阉党派刺客行刺一事,也在她的算计之中吗?
谢嘉宁一路称病拖延行程,是否就是在等这批刺客动身的时日?否则岂会有如此巧合,能叫她恰好借今夜刺客行刺一事对自己出手。
卫云珩望向前方,远处的道路于月色与树荫之下忽明忽暗,一如他的心绪。
卫云珩并没有因为自己新拜的这位主君是女子就看轻于她,反而觉得,正是因为她是女子,才更显举世无双。
至少他此前从未见过如谢嘉宁一般的人,也不觉得今后会有谁可与其比拟。
而这样一位惊才艳艳之人,就将踏入京城这潭深池。
京城藏龙卧虎,亦不乏翘楚之辈,待得他们遇上这位新入京的谢氏嫡女……
风雨欲来,这褚氏江山,怕是要乱了。
……
翌日,旭日东升。
昨夜下了一宿的雪,待谢嘉宁梳洗完毕探出马车时,发现外面的雪仍未停,甚至越下越大,汹涌如浪潮一般化天地为白幕。
连续赶路十几个时辰,外面的兵卫都有些累了,为首的卫云珩亦是一夜未眠,于是谢嘉宁宽和地关怀了一下自己新收服的这位属下,并决议在原地休憩一个时辰后再动身。
其余人在马车旁闭目小寐,谢嘉宁趁这机会叫春雨将行椅推出马车,带自己出来透透气。
行椅刚推至平地压在地面的积雪上,空中便响起一声尖锐的嘹唳,远处忽有一只鹰隼飞来。
那鹞鹰生得极为漂亮,身腹雪白,双翅却呈乌黑,黑与白之间,一对鹰目正锐利观察四周。
待捕捉到谢嘉宁的身影后,鹞鹰立即俯冲直下,立于行椅旁的春雨和秋白见到空中鹞鹰却并未有任何动作,仍安静守在一侧。
只见鹞鹰临近谢嘉宁后,极为熟练地停在了她的肩膀右侧,并安分地收起翅膀,显然是早已被驯化。
谢嘉宁轻抚了抚鹞鹰的头,随后从其双爪旁取下一个细小的竹匣,竹匣内放有一张透黄的信笺,翻开来看,上面写了龙飞凤舞的四个字——
人已接到。
谢嘉宁不动声色地将信笺重新折起,递给一旁的秋白,低声吩咐:“烧了吧。”
秋白立刻从怀里取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轻轻一吹,一小簇火苗燃起,信笺灰飞烟灭。
鹞鹰似通人性,双翅扑展周旋了几圈,见谢嘉宁仍没有放置新的信笺,重新飞向远空。
谢嘉宁望着远处鹞鹰离去的方向,眸中少见地流露出几分眷念。
一别三年,不知她爹娘和兄长可还安好?
然而很快,她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温色立时消失无踪。
谢嘉宁忽然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看着看着,手渐渐抓紧身下的锦袍,眼底沉浮起难以言喻的冰寒。
看见这双废腿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方才心神的松懈有多么可笑。
她的家人如今岂会安好。
她分明比谁都清楚,自三年前那一箭起,他们谢家便成了槛中困兽。
她因双腿尽废无法行走困于边疆,而她爹娘和兄长则因天子的猜忌困于皇京。
谢嘉宁闭上双目,无声平复着心底的波涛汹涌,再睁眼时,带着佛珠的左手已松开了本紧抓的衣袍,面色冷静如常。
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离京城越来越近,也正因如此,她心底深藏的情绪才会几经起伏。
谢嘉宁望着漫天的飞雪,逐渐回忆起三年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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