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血封喉,当场身亡。
万幸的是,谢怀荣行兵打仗多年,此前见过不少奇诡阴招,对于濒死时的救命之法有一些了解,于是他在发现女儿口吐黑血后,便第一时刻点穴封了谢嘉宁的心脉,避免了毒性扩散全身。
后来府内请了诸多郎中亦无法解此毒,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谢嘉宁的师父清月道人及时赶来,并调配出了解毒丹,才勉强保下她的性命。
如今谢嘉宁的身体元气大伤,还需以药膳悉心调理,静养一年才能恢复如常。
谢嘉宁静静听着秋白讲完,没有第一时刻开口说话,而是陷入了思索。
良久,她忽然情绪不明地抬起眼,转向一旁泪如雨下的春雨。
谢嘉宁神色黯然地问:“春雨,你来和我说实话。我此次身中剧毒,勉强留得一命……当真只是静养一年便能恢复吗?”
春雨当即面色惨白地和秋白对视了眼,然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秋白,我就知道瞒不过小姐,小姐何等聪慧,果然一醒来就发现不对了。”
秋白咬紧下唇,痛心地望着自家小姐,早已泪流满面:“小姐,您至少此时性命无虞了,只是,只是……”
秋白实在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地。
谢嘉宁望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眶微红,已是明白了什么,声音暗含些许颤抖。
“我这身体,今后无法再习武了,对吗?”
见谢嘉宁已猜出事实,两名丫鬟再难以忍耐情绪,屋内一时只余哀沉恸哭声。
春雨和秋白从小陪在谢嘉宁身边长大,甚至还在其亲自教导下习得武功、读得诗书,两人自然知晓谢嘉宁怀有何等凌云之志,可如今……
谢嘉宁心如刀绞,却将目光眺向远处,神情变得有些缥缈,再次自顾喃喃开口道。
“我醒来后,并未第一时刻看见师父,方才你们二人也刻意未提及她的去处,而我中的又是当世奇毒,所以……”
她将目光重新落向春雨和秋白身上,语气轻而无力,却肯定地道。
“我身上的毒并未全解,因此师父此刻仍在勉力调配丹药,是吗?”
两名丫鬟哭声停了一瞬,其后震惊又悲痛地望向谢嘉宁。
春雨边流着泪,边失神呢喃道:“小姐如此天纵之才,见微知着,何以遭受如此劫难,苍天无眼……”
秋白望着自家小姐的目光,心下一狠,不愿其一直蒙在鼓里,终于流泪道出真相。
“小姐,您身上的毒如今已解了八成,但由于此前毒箭直射入您的双腿,毒性深入骨髓,使得您服用解药后最后两成余毒仍留在下半身。清月道人说,那最后两成余毒难以寻得药引,所以日后恐怕……”
谢嘉宁眸光暗如死水,感受到双腿传来的沉重与麻木,语气竟变得异常平静:“日后,我恐怕也无法行走了。”
秋白噤了声,双手死死抓着衣角,眼泪啪嗒一声落在膝盖,强忍着没有再次痛哭出声。
屋内静默许久,最终还是由谢嘉宁打破。
她神情苦涩地笑了笑,无力地抬起右手,随意挥了挥。
“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若我爹娘和两位兄长问起,也叫他们明日再来探望。”
春雨和秋白相互对视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心忡忡,但是小姐的命令两人又不能违抗,最终只得默默退出了内室。
待两名丫鬟关上屋门后,谢嘉宁怔怔望着头顶繁复雕刻的房梁,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就在记忆的前一刻,她还英姿勃发地骑于马上舞刀,运轻功飞于府檐观雪。
她还信誓旦旦地对阿娘说,她日后定会成为保家卫国的将军,护得百姓,守得山河。
可转眼之间,她便如同行将枯朽的败木,折损在凛冬的寒风中,被沉重的大雪压得再抬不起脊梁。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那意气风发的少女。
谢嘉宁静静流着泪,努力支起身子,从枕下抽出一把精致的短匕。
她此前将这匕首藏于榻间,实是因为过于喜爱,想着有朝一日刀法渐成,除长刀之外也能善用此短兵器。
不曾想这匕首今日竟有了其他用处。
谢嘉宁万念俱灰地想,如今她病体缠身,武功尽废,双腿再不能行走……
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谢嘉宁扬起下巴,拼尽力气抬起手臂,将锋利刀刃对准脆弱的颈部,双手死死抓住刀柄,泪水不断打在匕身上。
就在这时,有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紧闭的屋门,见到屋内情形果然如他所料,当即悲痛万分地高声喝止。
“宁儿!不要!”
谢嘉宁动作一顿,转头看去,只见大兄谢源景冲了进来,三两步迈进房门,欲将她手中匕首夺下。
谢嘉宁本就虚弱得很,手上无何气力,在见到谢源景那一刻起,匕首就已然惊而脱手了。
“阿兄……”她哭着扑进兄长怀里,这一刻,所有隐忍的情绪如决堤般迸发,泪水打湿了大片衣衫。
谢源景见状,痛心不已地将其揽在怀中,骨节分明的手轻轻颤抖着。
紧接着,谢嘉宁的二兄谢离尘也扶着脚步虚浮的柳虞书赶了过来,两人见到屋内沉痛的气氛,再看向砸落在地面的匕首,顿时了悟了一切。
柳虞书步伐跌跌撞撞,痛哭着抱向女儿:“宁儿,你莫要想不开啊,你若是走了,你让娘还怎么活?”
谢嘉宁顿时泣不成声:“娘,是女儿不孝……”
母女二人哭成一团,屋内顿时哀声一片。
谢离尘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此前洒脱不羁的姿态早已烟消云散,徒剩下愤怒与悲痛,拳头紧握。
他转念又想到小妹遭遇的种种悲剧,渐渐松开攥紧的拳头,无力地以手遮住面孔,两行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满屋沉重哀痛之中,又过许久,谢嘉宁终于在家人的安慰下断了寻死的念头。
此时家主谢怀荣也从卫府快马赶回了宅邸,他心急如焚地穿过宅院长廊,踏进屋门时,就见谢嘉宁已经情绪稳定下来,正虚弱地靠在柳虞书怀里。
谢嘉宁眸色仍死寂一片,待看见谢怀荣走进屋时,眼底情绪才稍稍有所变化。还不等父亲开口关怀,她便突然眯起眼问道。
“爹,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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