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重步履极快,一路穿过九曲长廊,向着御书房而去。
乌云滚滚,暴雨倾盆,他走得急,疾风瀑雨,顺着高挺的鼻梁,落入下颌,滴落进衣袍里。
侍从手里举着一把碧润的油纸伞面,在背后急急追赶而来:“殿下慢些!伞!伞!”
他抹了抹面容上的雨珠,疾奔踏入御书房,一掀袍角,伏地而跪,因被雨水浸得湿透,殿中青砖亦被湿袍洇出一滩水迹。
他奔走得急,语气微喘:“父皇,儿臣有急事要禀。”
御书房内,宋溪舟与宋兰亭并列两侧最前,纷纷垂默敛眉,大气儿都不敢出。
御史谢行湛跪在殿中,垂下眼睫,默然埋首。
裕丰帝已入天命之年,身形佝偻,两鬓花白,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宋允重身上,眉头一皱,语重心长道:
“重儿,你已及弱冠,怎么还是学不会你大哥的稳重?”
宋允重拜了一拜:“父皇,儿子知道错了,只是父皇若要重审西北大将军的案子,绝不可再交由谢御史来审!”
“父皇有所不知,前些天……儿臣的府里来了位乞儿……”
谢行湛双手交叠,俯身长拜,猝然打断了他:“陛下,臣徇私枉法,罔顾律条法理,是万死之罪!”
谢行湛瞧见宋允重愣在原地,眸中神光惊诧,缓缓勾出一道苦涩的笑意,继续道:
“裕丰十九年,七月,天爻谷五万将士葬身洪流一案,陆家有冤!”
“而臣早知此事,却按下不表,因一己私念,叫忠义之臣埋骨青山,铸成大错!臣日夜受心魔所扰,今日,特来御前领死。”
裕丰帝俯视着他,一双鹰眸锐利如锋:“什么冤,你说说看。”
谢行湛垂首,又是一拜:“陛下,都察院问案多年,见过数篇临摹字迹,篡改书信,以假乱真者,此案疑点太多,臣不得不疑。”
裕丰帝脊背一僵,顿了半晌,道:“疑何?”
谢行湛道:“一则,西北大将军陆祁,乃开国之臣威宁侯陆渊嫡系子孙,是西屏郡百年世家老族,陆祁之妻,更是震北王独女。”
“戚家又是太后母族,世家之间,根深蒂固,陆祁已然地位稳固,何必以身犯险,流个千古骂名。”
“二则,北弥君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南北连年交战,陆祁勇猛,曾在战场杀坑杀过数万北弥军将,其战场威名,能止北弥小儿啼哭,更是受北弥暗探数次刺杀。”
“臣想不通,陆祁年过不惑,早已不复当年风采,为何还要委身敌营。”
“他不怕,他这一叛,与之有着血海深仇的北弥人,会撕毁约定,杀了他么?”
“三则,当年陆祁上书认罪前,曾自辩其十二亲卫,送抵的是一封退兵的书信,却叫人改作了原地驻守的信。”
“他疑心十二亲卫中,混入了北弥奸细,因此叫我留心一二。”
“而苏凌郡收复后,这十二亲卫,竟从西屏郡的刑房全部离奇消失,而后,大理寺从邗江内发现了七名亲卫的尸身。”
“经仵作验,那十二亲卫,应是先逃了狱,而后发生了内斗,具体发生了什么,臣还不得而知。”
“但,那活下来的五名亲卫,而后又从西郊的一处密林发现,死状却与内斗争执,遍体鳞伤不同。”
“他们的致命伤,只有脖颈横切的那一处,干净利落的被人抹了脖子,可这五人都是多年驰骋沙场的男儿,又怎会被一剑就要了命?”
“引起我警觉的,是那五名亲卫,脸皮都被撕去,也就是说,杀害这五名亲卫的,并不想叫人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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