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人现在在哪儿?”
兰姻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暗淡下来,“他已经死了。”
顺子将兰姻的表情收入眼中,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得有些失落,于是安慰道:“姑娘别难过,所有人都会死,死了的人会去投胎,下辈子还能再见到。俺还听那些文人们说,人死了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只要你心里还记着那个人,那个人就会一直活在你心里。”
听到这里,兰姻眸色稍稍缓和。
顺子是个话痨,自从他跟将军来了国都,人生地不熟,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可说。
他登时觉得兰姻很亲切,于是话一开口,嘴就合不上了。
“而且人各有命嘛,俺自打出生就被丢在了战场上,是镇南将军把俺捡回来养在了军营里。可俺从小就不喜欢战场,不喜欢打仗,所以这十八年来,俺就只当了一个小小的火头军......”
“姑娘应该不知道,兰将军刚进军营的时候,他是跟俺一样干炊事的,不过他是俺们营队里最有出息的。俺们看着他从火头军一路杀到了前线,他不怕死,杀人狠,打仗的时候总是冲在最前面,所以他才能成为将军......”
“说起来,兰将军最喜欢吃俺做的麦饼,他说俺做的麦饼有故人的味道,所以他才带俺一起来了国都......说起来,兰将军还没告诉俺,姑娘叫什么,俺一直叫您姑娘,感觉怪怪的。”
兰姻静静听着顺子的话,回答道:“我的名字,叫作兰姻。”
顺子疑惑道:“兰?兰将军的兰吗?”
兰姻嘴唇紧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顺子也不再说话,他静静等待兰姻吃完早点之后,收拾好食盒离开了院子。
小院深深,藤攀篱笆紧。
兰姻在这座小院里住了几天,顺子都会准时过来给她送饭。
兰姻每天做了什么事情,吃了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上了几次茅厕,几时睡觉几时睡醒......顺子都会一五一十地汇报给阿蛮。
不过,顺子并不知道,其实兰姻也从他的口中套出了许多话。
每次兰姻吃饭的间隙,她都会和顺子聊上一会儿天。
顺子将阿蛮在军中的点点滴滴,像倒豆子一样悉数告诉了兰姻。
他说阿蛮偏爱甜食、讨厌吃辣,不过边关沙场没有什么好滋味的食物,只能吃干糟糟的饼充饥。
他还说阿蛮征战大漠、枯河、荒原、绿洲,铁甲落拓,遭遇敌军奇袭围攻,受过好几次重伤,差点救不回来。
他又说阿蛮曾被困流沙、雪暴,患过热风、疫病,无数次病痛折磨蚕食他的身体,都没能将他击垮。
这些年,关关难过关关过,步步难行步步行。
他终于熬过来了。
......
是夜。
顺子在书房里向阿蛮汇报着一天的收获,“将军,今天您让俺讲的话,俺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转述给兰姑娘听了。”
阿蛮手中捏着一本兵书,却未曾把内容看进去,他胡乱翻了几页,问道:“她听完有什么反应吗?”
顺子回复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反应,她跟俺追问了几处细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过,她今天又跟俺聊起了她在平山村的故事,又提到了阿蛮。”
阿蛮眉眼微抬,思绪跟着飘远。
顺子话语一顿,心道:将军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因为兰姑娘总是提起闲杂男人,所以他吃醋了吧?
顺子信誓旦旦地说道:“将军放心,兰姑娘口中的阿蛮肯定比不上将军。将军会作战杀敌......嗯......还、还长得好看!而这个阿蛮成天只会劈柴、打猎、削木头,连烤个面饼都会糊......更何况阿蛮已经死了,他成不了将军的障碍!”
顺子用尽了毕生所学来拍马屁,想着他尽心尽力干了这么多天的杂活儿,将军肯定会有重赏。
可惜马屁还没拍响,阿蛮的脸越变越黑,“谁跟你说阿蛮死了?”
“兰姑娘说的啊。”
“滚出去。”
顺子愣住,“蛤?”
阿蛮乌寒的眸子瞪了顺子一眼,不容置疑。
顺子欲哭无泪,甚至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滚,俺这就滚。”
顺子逃命一般地跑了出去,想着以后再也不敢拍马屁了。
真是一次外向,换来一辈子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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