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之间的仇怨已经结下了。
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货色——阿蛮行事狠厉、不给人留退路;谢昭行事疯癫、总是出其不意。
但相比之下,虽然谢昭不算好人,但是至少跟着他不会饿死。
再者,她也想去柳州求医,她还不想死......
兰姻想到这里,顺从地闭上眼睛装睡,不再置疑谢昭的决定。
八日后。
兰姻跟随谢昭一行人抵达了柳州。
当天傍晚,马车停在了一座高门大院外。
一位银须白发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一群家丁陪在他身后.
那老者一见到谢韵庭从马车内出来,严肃的脸上瞬间一展笑颜,“乖女儿,为父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谢韵庭见到老者也欣喜不已,顾不得礼数,连忙迈开步子迎了上去喊道:“爹爹!”
这老者就是谢韵庭的父亲——谢元。
谢元是谢氏一族的旁支血脉,真要论他和谢昭的关系恐怕要追溯到上上上上一代。
至于隔了这么多代,谢元和谢昭还能沾亲带故,是因为谢元在十几年前曾经接济过走投无路的谢昭。
这件事追溯起来大有文章,兰姻也只是从谢韵庭口中知道个大概,不知当年具体发生过什么。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当年谢昭和他患有疯癫症的母亲曾在谢元府上住过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段日子里,谢昭和谢韵庭定下了婚约。
而如今,谢昭的母亲还寄住在谢元府上。
谢元和谢韵庭寒暄了片刻,方才看向一旁的谢昭,“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也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快些进府换身衣服,我们再好好叙旧。”
谢昭一改往日态度,温和有礼地朝着谢元作揖道:“好的,表叔伯。”
兰姻见状,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变成一个隐形人,跟着谢昭进了府。
谢昭此行没有带近身婢女,兰姻就顺其自然地被他当成了婢女使唤。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谢昭隔壁,与其说是隔壁,其实只隔了一扇门。
整个房间分成里间和外间,里间是主人卧,外间是下人卧以及用来置放一些杂物。
进了房间,谢昭也不避讳一旁的兰姻,直接在她面前换起了衣服,“从箱子里取一套衣服出来给我。”
兰姻见他脱掉了外袍,全身上下仅留一条外裤蔽体,便不动声色避开了视线。
她蹲在箱子边上,翻找着谢昭的衣物,却见里面只放了两套换洗的便装,想来他这次没有打算逗留太长时间。
兰姻收起了心思,拿出一套湖蓝色的云缎锦衣,隔着屏风递了过去,“你看看这套可以吗?”
谢昭看了一眼,说道:“换成红色的那套。”
两套衣服除了颜色不一样,款式都一样。
兰姻收回手,倒也听不出谢昭是不是在故意刁难她。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她顺从地换了红色的那套衣服递了过去。
不过一会儿,谢昭默不作声地换好了衣服,走出了里间。
兰姻发现自从进府之后,谢昭的话就变少了。
正觉得有些纳闷,紧接着就看见他身穿一套烟红色的窄袖直裾锦服站在她面前,黑发以镶壁鎏金冠高高束起,干净爽朗,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改往日纨绔模样。
兰姻看得有些失神,“第一次见你这么穿搭,有点不习惯了。”
谢昭正色道:“我不喜欢红色,这套衣服只有回柳州才会穿上这么一回。”
兰姻不理解,“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穿?”
谢昭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说道:“因为我母亲是个疯子,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发病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她只记得我小时候常穿红色的学服,所以总是把穿着红色衣服的人认成是我。”
“难怪。”兰姻回应了一声,“那你和你母亲多少年没见了?”
“十四年。”
“这么久了?”兰姻思索片刻,说道:“你今年二十有八,这么算起来,那你岂不是十四岁就离开柳州,独自出去闯荡了?”
谢昭挑了挑眉,凝着兰姻的眸子,反问道:“怎么,你很想了解我的过去吗?”
正所谓了解别人的软肋,才能更容易拿捏他。
兰姻心里如是想着,点了点头说道:“把过去藏得太深,未必是件好事,你说是不是?”
谢昭移开了视线,说道:“我没有向别人展示过去的爱好,而且你又算得上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话别说得那么绝对,虽然我们之间仇怨结深,但是真要论起来,我们也勉强算得上是故交。我想多了解一下朋友,这不算过分的要求吧?“
“谁跟你是朋友?我不需要朋友。”谢昭脸色沉了下来,径自走出了屋子。
兰姻吃了一记闭门羹,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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