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将领议事。
众人围站在陇西地形图的周围,只听老将徐笠说道:“耶律格木尔统领的契丹军马驻扎在伏风坡北边,晋王殿下不如派兵让本将带几千轻骑夜袭他营,冲他个措手不及。”
徐笠此人,兰姻曾经见过。
当年契丹军围攻香罗城那一战中,兰姻为李羡安出谋划策,其中有不少老将不屑于用诡计,徐笠就是那些老将里面骂得最狠的人。
虽是李羡安钦点的大将,但是兰姻有些瞧不上这个老古董。
沉默了片刻,兰姻看着徐笠开口道:“虽然此计或可折损契丹兵卒,但是无法处决后患。况且天子还在耶律格木尔的手上,到时候把他逼急了,他一刀杀了天子,你我只能提头去见阎王了。”
徐笠思索了一瞬,被堵住了话语。
旁边一个年轻的将领见状,插话问道:“依殿下看,咱们该如何出兵?”
兰姻盯着地形图看了好一会儿,他们现在所处在浮丘碑林。
此地地势险要,西面是一座荒山,东面是伏风坡,南面又有荒岭,北边有一条绝涧。
若晋军贸然硬攻必然会造成腹背受敌的局面,但要是能将耶律格木尔引入浮丘碑林,在四面布兵切断他们的后路,或许可以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兰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笠性子急,倚老卖老地指出了兰姻的不是,“此计也不妥,依殿下的意思,咱们现在只能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动了?”
兰姻眼风扫了徐笠一眼,心道:这老头仗着自己曾是李羡安先父的老部下,胆敢这么嚣张。
看来她得替李羡安好好治一治徐笠的性子了!
兰姻冷哼一声,“徐将军好大的威风,本王倒是想看看这营中,若是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动一下试试。”
这声音不大不小,气势刚好压倒了营帐内的所有人。
徐笠见眼前的“李羡安”不似往常那般肃然敬重自己,竟当着众人的面扬起了王威,不满道:“殿下若要当个软脚虾,我等也不愿打头阵了!”
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老将都有一股敏锐的杀气和孤勇,徐笠崇拜的是像老晋王那样的勇猛之将。
可自从老晋王死了,李羡安即位之后,徐笠就再难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硬仗——就连攻下幽、镇二州的那几场仗也不过是靠了一些阴谋诡计。
虽然那几仗确实打得巧,晋军伤亡也不多,但是徐笠想来想去都不能认同这种以退为进的战术。
与此同时,兰姻心里也泛起了不悦,看着徐笠的态度,几乎要让她误以为徐笠才是王,而李羡安才是臣。
“徐将军若不愿再听本王调遣,还请自行了断吧!”
徐笠闻言气急,连敬辞也不用了,扬须道:“小子!本将跟随晋王爷征战四十余年,志在天下,怎能让你这等言辞冲撞轻易动摇其心志。”
“晋王爷临终前托付本将定要护你无虞!可怜本将为李氏勤勉一生,你等小辈却回咬背疼之犬,让本将落得个功高震主、反受诋毁的凄凉境遇!你既视本将无德,那便任我走开罢!”言毕,徐笠握紧了宝刀,挺胸腆肚准备迈出营帐。
营帐内的其他将领见此情形,也都有所动摇,纷纷劝说徐笠留下来。
但在此震慑之际,兰姻气势不弱,冷声道:“徐将军,将帅不和,乃兵家大忌。本王敬你是忠良之将,只是人活一世,为人一道,本王承袭先父遗命,从未忘记初心。今日一战,若徐将军能听命于本王,本王定会让你等到大捷之日!若徐将军非要固执己见,那就莫怪本王弃老将护军心!”
徐笠闻言顿足,转头却见此刻的“李羡安”傲气凛然,这番峥嵘凌厉的模样像极了他当年效忠的老晋王,没来由得生出了一股敬意。
怔忪片刻,徐笠忽然径直单膝跪在了兰姻的面前,恭然垂下头道:“是末将口无遮拦,还望殿下恕罪!殿下说得对,将为帅之从,鞍前马后不敢有半点懈怠!”
徐笠在沙场征战多年,早就磨成了一把利刃。
而如何驾驭利刃,便是李羡安夺取天下之际最大的挑战。
李羡安过于敬重自己先父的旧部,不敢驳斥这群老将,导致军中尚有人不服他这个新任的王帅。
可行军作战要的就是将帅同心,兰姻此番借李羡安的名义,也算是帮他制住了军心。
回去之后,她可得好好问李羡安多拿一笔酬劳。
想到这里,兰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王帐内的寂静,“徐将军请起,接下来本王还要靠你兵分两路,与本王一起上屋抽梯,生擒耶律格木尔!”
“是!末将领命!”
徐笠一出声,其他各部将领也都纷纷跪下领命,一时间营帐内生出澎湃之意。
兰姻有些恍惚地看着他们,心里竟也不由得生出了小小的野心:能让徐笠这样的大将俯首称臣,这感觉还真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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