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饭后,夜色如水般静谧。方多病拉着李莲花来到外面的庭院中,一同赏月饮酒。
方多病的嘴巴就如同决堤的江水,滔滔不绝。他说自己的爹想让他尚主,可他不喜朝堂,一心只想闯荡江湖;一会儿又提及加入百川院得破三个案子才行;还说李莲花老谋深算,而他武艺高强,不如他俩合作一起行侠仗义、勇闯江湖。
李莲花听着方多病的豪情壮志,心中暗自好笑,这小子还是这般天真冲动。
李莲花可不想跟这傻小子一起,当下就拒绝了:“你穷得都来蹭吃蹭喝了,哪来的钱行侠仗义,况且我也没兴趣。江湖险恶风波多,楼中莲花自清闲。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游山玩水,种种菜,养养狐狸精,你说的那种生活不适合我。”
方多病郁闷不已,又猛灌了几口酒,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犹如熟透的番茄。
“师傅,您放心,您一手创立的四顾门、百川院,我定会替您撑起来的。”他高举酒壶敬了一下,接着仰头猛灌几口。
李莲花听到方多病的醉话,心中一惊,这小子莫不是糊涂了?难以置信地问道:“等等,你说你师父是谁?” 自己何时平白无故多了个徒弟?
“剑神李相夷。”方多病说完,身子一歪,李莲花连忙伸手扶住。
“没事。”方多病含混不清地说。
“我怎么不知道李相夷还收了徒弟?”李莲花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事没人知道。”方多病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实话跟您说吧,我自幼体弱多病,我娘连大名都不敢给我起,就怕我活不到成年。我十岁那年,我娘认回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他就是四顾门的副门主单孤刀。”
“单孤刀是你舅舅?”李莲花心中惊诧不已,师兄何时认的姐姐?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
“我娘不喜欢江湖,也不许我舅舅公开这层关系,舅舅便只能偷偷教我练武。那时我身子孱弱,只能坐在轮椅上,舅舅还一直骂我没用。是李相夷帮我削了把木剑,说只要我练会百招基本剑式,就去找他,他便收我为徒。”在这阒寂无声的夜,方多病的声音悠悠传来,缥缈得好似从悠远的往昔穿梭而至,携着岁月的蒙尘。
“他还说,莫要把自己的剑弄丢了,一个剑客,须得手握那把剑,方能平天下不平之事。那是我头一回也是唯一一回见李相夷。如今,我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咯。”方多病的语调中,掺杂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遗憾,以及深沉的怀念,仿佛那是他深藏在心底、不敢轻易触碰的珍贵记忆。
平天下不平之事......
“李相夷真的会平尽所有不公不平之事吗?”李莲花失神地盯着那烈烈燃烧的火光,跳跃的火舌烈焰仿若要幻化成凶悍的狂龙将他吞噬,可他却执拗地不躲不闪,甚至萌生出想要去亲近碰触的冲动,在他的心底深处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劲,似乎想要借此来证实些什么。
感受到火的灼热,当中仿若又掺杂了一丝温暖的幻觉,令他的思绪于这瞬间变得有些恍惚迷茫。
“李相夷当然会!”方多病的声音坚决而有力,仿佛是历经千锤百炼的誓言,容不得任何人有半分的质疑与动摇。
李莲花自然是听到了这犹如质问的话语。但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未见过这个目光中满是坚毅的少年。为何他会这般发问?李莲花的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许久都未能挣脱。
夜,愈发静谧深沉。四周唯有偶尔传来的轻柔风声与细微的虫鸣声,宛如夜的喃喃低语。一旁的方多病已然醉得人事不省,李莲花缓缓起身,动作轻柔地把他安置在旁边,只为让他能睡得更为安适,却丝毫没有将他挪进屋里的念头。李莲花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方多病沉睡的面容,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相互交织,连他自己也难以说清此刻究竟在思量些什么。
第二天。
“少爷,少爷,赶紧醒醒喽!”
天光大亮,一路不停寻找、累得腿肚子直转筋的离儿和旺福,总算是找到了方多病,卯足了劲儿摇晃着睡在路边香喷喷的这位爷。
还在美妙梦境里畅游的方多病,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眼睛,瞬间就觉出情况不妙,火急火燎地四处打量起来。啧啧,这地方哪还有莲花楼的丁点儿影子,就连那车印都消失得比一阵烟还干净。
“楼呢?人呢?本少爷把心窝子里的秘密全跟那李莲花讲了,哼,这家伙居然跑了!”方多病气鼓鼓地叉着腰,眉头拧成了一团乱麻,双颊红得跟熟透的番茄似的,都是被气的。
离儿瞅着自家少爷怒火中烧的模样,战战兢兢地劝道:“少爷哟,说不定那李公子碰到了火烧眉毛的大事,实在没办法才先走一步的。”
“大事?再大的事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脚底抹油啊!”方多病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高得能把树上的鸟都吓跑。
旺福在一旁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地问道:“少爷,那咱们接下来咋弄呀?”
方多病咬得牙关咯咯响,恨恨地说道:“还能咋弄?找!哪怕他跑到天边海涯,本少爷也要把他揪出来,非要好好问问他为啥这么对我!”
说完,方多病猛地一挥衣袖,风风火火地大步朝前走去,那气势,仿佛要把前方的路都踏平。离儿和旺福不敢有丝毫怠慢,忙不迭紧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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