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白月光,却终究留不住。
陆景升难受想哭。
陆景升站起身,把桌上的啤酒易拉罐全部收集到纸箱里,捧给卫七巧:“给你卖钱。”
陆景升都这样了,卫七巧还骂得出口吗?
陆景升不能骂了,王步尧更骂不得。
老王家可不像陆家,卫七巧可以想进就进。
虽然成了亲家,老王书记对卫七巧比从前还要和蔼可亲,但卫七巧对老王家的大门本能地心生畏惧。
卫七巧不知道自己对两任亲家的态度差异,不过是势利眼作祟,卫七巧只知道王步尧是老王书记的儿子,虽然当了她的女婿,也不是她可以随意骂得的。
梅骨嫁给了老王家,成了老王家的儿媳妇,自然也不是她那可以随意打骂的女儿了。
至于儿子儿媳,是她疼都来不及的人了,她更不可能骂他们。
就这样,卫七巧的脾气无声无息地收敛了。
可是她毕竟是个话痨,一天到晚不说闲话就难受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寂寞?
可是,儿子儿媳不是可以让她随意说闲话的对象,儿子一天到晚在纺织厂里忙活,回来已经累坏了,她怎么可以用闲话烦他呢?
卫七巧倒是试过在苏简简跟前说三道四,村里谁家的媳妇又离婚了,真是活久见了,过去只听村里媳妇喝农药的,现在倒是再没听说谁家媳妇喝农药死了,但是离婚却越来越频繁了。
卫七巧没读过书,说不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绉文,只能说:“真是怎么会这样呢?这些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换老公呢……”
苏简简何尝不是在纺织厂里忙活了一整天,且还挺着个大肚子,早就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且苏简简的性格和她的名字一样,一切从简,怎么可能去干背后说人是非如此繁复的事情?
“妈,太关注别人,就是把自己家的福气送给别人。”
一句话把卫七巧的嘴巴堵得死死的。
好在,还有个梅香香。
孩子生得多,就是有这点好处。
东家不孝西家孝。
不能不说,梅香香是三个孩子里性格最好的,但卫七巧还是要在心里嫌弃一句:也是三个孩子里最没有本事的。
没本事的孩子才会陪她唠嗑。
卫七巧挺惆怅的,怀着聊胜于无的心态,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电话里和梅香香说了一嘴。
其实梅香香也挺忙的,乡里的畲族小吃店越做越好,都扩了店面了。
过了饭点,洗洗刷刷完,才有空坐下来歇口气。
打开手机一看,又有亲妈的未接来电。
梅香香只以为是自己太忙了,没听到卫七巧的来电,不知道亲妈打电话也是有技巧的,只给她的手机嘟一声,便立马挂断了,等着梅香香给她回电话。
这样,她就不用花电话费了。
不然,电话粥一煲,就是个把小时,手机费怎么受得了?
等梅香香回电话过来,卫七巧还能倒打一耙说:“香香,你怎么电话回这么慢?我要是有个急病,等你送我去医院早就死了……”
梅香香就笑着说:“坏人活千年,你死不了的,再说了,有学文和简简在你身边呢,哪轮得到我送你去医院?”
梅香香提到苏简简,卫七巧这就打开了话匣子。
不知何时,吐槽村里外人的八卦,卫七巧已经不能满足了,她越来越经常在电话里向梅香香吐槽苏简简:
“简简这人怎么这样呢?”
“简简花钱大手大脚啊。”
“简简不吃剩菜,别说隔夜了,隔顿都要倒掉的。”
“简简把学文吃得太死了……”
“简简以后会不会和学文离婚啊?”
卫七巧吐槽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梅香香就提醒她:“妈,妈,简简怀着孕呢,你让让她。”
一句话提醒了卫七巧。
“我没有和简简吵架,我对简简好着呢。”
“是的啊,简简人不错的,你以前不是经常在我和姐跟前夸简简吗?说她喊你‘妈,妈’,亲得很,一点儿都不比女儿差……”
梅香香是不是话里有话,梅香香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卫七巧怀疑,但不确定,若是梅骨这样说,卫七巧是笃定梅骨就是在拿话将她的。
梅骨真是个让她头疼的女儿,这个女儿啊,若不抢着儿子前头来投胎就好了,那么她身上那些聪明、那些才气,就都是儿子的了。
村书记会是学文当的,书会是学文写的,钱会是学文赚的。
村里人都说梅骨靠写书赚到大钱了,卫七巧深信不疑,因为梅骨刚出生不久,她爸还没死的时候,就替梅骨算过命,算命先生说:你这个女儿啊,命里带了双重才,一重是才,一重是财。
所以梅骨赚了大钱,肯定是真的,可是梅骨却没拿一分钱来孝敬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中用啊。
卫七巧一边心痛,一边心塞,嘱咐梅香香:“我平常跟你说的简简的那些事,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姐啊,她会看我笑话的。”
而此刻,站在永和村的十字路口,卫七巧却给梅骨打去了电话,亲自喊梅骨来看笑话:“小骨,小骨啊,我迷路了,我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小骨,小骨啊,你快来救我啊……”
梅骨很快就找到了卫七巧。
她站在台阶上,手里握着电话,双脚颤抖着,脸上老泪纵横,眼神充满畏惧。
卫七巧身后,是“孝文化公园”的高大牌坊,矗立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上。
梅骨迎着那牌坊,走上台阶,走向卫七巧。
“我带你去医院。”梅骨搀扶住卫七巧,说道。
卫七巧确诊了:老年痴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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