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缝制的衣裳也破烂不堪,几乎变成了布条。当初摘得野果早就吃完了,几天没有食物果腹,没有水下肚的四个人都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
终于,在不知道走了多少里之后,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在收敛着路边的尸体。
希望给岳疏桐注入了一股力量,即便已经寸步难行,她还是努力朝那几个官差走去。
“几位官爷,哪里有郎中,小弟快要不行了。”岳疏桐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你往前走,前面就是镇子了,镇子里有郎中。”官差头也不抬,冷冷道。
“多谢官爷。”岳疏桐托了托背上的孩子,回头等女孩和妹妹赶上来。
“逃荒的人那么多,能活着到这里的可真没几个。”
“是啊,看看死在这里的人,这小孩还真是命大啊。”
岳疏桐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了,她只想快点到那个镇子里去,去找吃的,找水喝,找郎中治病。
这一带受灾轻一些,至少还没有到饿殍遍地的地步。
四个人进了镇子,只见街道上虽然冷清些,但还是有几个行人走动,也有几个小摊贩沿街叫卖。
岳疏桐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活生生的烟火气了。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又是逃难的。”岳疏桐听到一旁有人说。
“现在能歇一歇了。”女孩轻轻道。
四个人在一处矮墙下坐了下来。
“小弟,醒醒。”女孩轻轻摇晃弟弟。
弟弟微睁着眼睛,嘴唇动了动,岳疏桐凑上前去,才听清他说自己很难受,很饿。
“姐姐,我也饿。”妹妹轻轻拉住女孩的手。
“我去找郎中,先给弟弟妹妹医病。”女孩说。
“那我去找吃的。”岳疏桐说。
于是两个人分头行动。
岳疏桐在路边,想要从沿街的铺子,或者路过的人那里讨点吃食,可是转了好久,不是被掌柜大声呵斥着撵出去,就是被人粗暴地推开,一口吃的都没有讨到。
岳疏桐忍不住又要哭出来。从小到大,虽然家境贫寒,可岳疏桐也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受这样的委屈。
“小孩,你也别怪我不给你吃的。先不说现在像你这样逃难要饭的人太多了,就说我们这里,也只是旱的没那么厉害罢了,各家各户如今日子都不好过。”一个铺子里的掌柜将水泼在门前,头也不抬。
脏水溅到了岳疏桐的身上。
“你要是想要吃的,沿着这条街往前去,我瞧着那头上有人给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发干粮呢。”铺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
岳疏桐来不及道谢,立刻拼尽最后的力气,拔腿往女人说的地方跑去。
那个女人没有骗她,果然有官差正在派发干粮,有好些和岳疏桐年纪相仿的孩子排着队等着领。
岳疏桐连忙上去,排在队伍的后面。
干粮派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岳疏桐。握着有些硬邦邦的干粮,岳疏桐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小姐姐和弟弟妹妹还在等着,要快点回去,有了吃的,又有了郎中,弟弟就有救了。
岳疏桐转身就要离开,却撞上了一个人,一下子摔倒在地,干粮也散了一地。岳疏桐嘴里一边赔着不是,一边手忙脚乱地捡着干粮。突然,她觉得有什么人从后面扯住了自己的头发,将自己往后拖着。
岳疏桐怕极了,拼命地挣扎,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力气挣脱。
她就这样被拖拽着,上了一辆装着大笼子的马车。
“还想跑?想得美!”那个拖拽岳疏桐的官吏轻蔑地道。
“大人,这个干粮我不要了,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岳疏桐慌乱地扑到正在被上锁的笼门上,哭着哀求。她以为是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要被抓去坐牢了。
阿娘说,坏人才会坐牢。岳疏桐怕,怕自己成了阿娘最讨厌的坏人。
而且小姐姐和弟弟妹妹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乾牢只有进,想出来啊,早着呢!”官吏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岳疏桐彻底绝望了,趴在笼子里放声大哭。
“别哭了。”岳疏桐被人搀了起来,随后就是一双小手在自己脸上拂来拂去,为自己擦掉泪水。
“我是不是不应该拿这个干粮,是不是要抓我去坐牢。”岳疏桐哽咽着问小手的主人。
“不是去坐牢。”这是一个女孩。
“那为什么不让我走?”眼泪擦干净了,岳疏桐清楚地看到面前的女孩,她的头发散乱着,虽然脸上脏兮兮的,却并不消瘦;衣裳虽脏了,可并不破旧。
“哎?你不是和我们一样,要去乾牢做乾魂的吗?”女孩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岳疏桐。
“我不是。”岳疏桐摇摇头。她不知道什么是乾牢,也不知道什么是乾魂。
至于接下来的事,岳疏桐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在恐惧和迷茫中,一路颠簸,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
而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比逃难途中更加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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