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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百草街。
不知为何,此地格外凌乱,烂瓜果、菜叶子铺了一层又一层,都快要将空气中的血腥气给冲散了。
一条小巷子深处,一间药堂更是好似被某几百个大能出手,一次又一次的夷为平地。
这一日,一个醉酒老者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的景象,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喝了口酒,优哉游哉的坐在台阶上,如往常般抬头看着蓝天白云。
但终究不是往常了。
视线中不再有一角勾檐,身边那个怼了他几年的声音,也不可能再响起了。
“原来,这才是你想做的吗?”
邹老头低语。
他是人族最后的镇关使,实力强大的不可想象。
如果他想阻止古寒破城,以古寒现在的手段绝对破不了,如果他想杀血月妖尊,乃至隐藏在更高处的生死境妖族,帮人族瓦解这场大难,也只是捎一抬手的事。
至于所谓的两族盟约?
盟约都是他签订的,他对此盟约有着最终解释权,除非上一代妖帝亲至,否则谁能制约他?
但邹老头没有杀血月妖尊,也没有阻止古寒破城,只是坐在他的小破院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不是他老了提不动刀,也不是自持前辈高人的身份不屑为之,而是……凭什么,这座城,不能破?
万年以前,百断城不能破是因为这是人族最后的防线,一旦被攻破,妖族便将长驱直入,人族再不可能阻拦。
这是种族之线,自不能退让。
但万年之后,有两族盟约兜底的情况下,这座城为什么不能破呢?
百断山脉,百断城……
真算起来,在盟约中,这一山一城,其实都是两族的缓冲地带啊!
只是妖族从来没有将人族当回事,并没有派太强大的存在镇守,甚至到了现在,都已经处于半不管的地带罢了。
反之,人族则太将自己当回事了,非要继承万载以前的荣光,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优越似的。
当然了,后辈继承先人荣耀,不堕其名,倒也确实是好事,可问题是……你要拿出实力来继承啊!
只凭口头说说,我要守城,我要驱逐妖族,我要开疆裂土……口号喊的震天响,却不见多少实际有效的举动,这有用吗?
邹老头在百断城待了万年、看了万年,也失望了万年。
让他失望的并不是人族各大势力对百断城,对人族护族大阵的放任不管……他知道自己万年前一意孤行签订盟约的举动伤了很多人的心,有些怒气正常。
他失望的只是……越来越浮躁的人心,越来越卑劣的手段,越来越自以为是的骄傲,越来越自我感动的无知!
“万年前的荣光属于万年前的先辈,你们的荣光当由你们自己去创造……连这点都不懂,还守的什么城,又哪里来的骄傲?”
邹老头虽然知道人心已经病了,整个族群都陷入了一种自我强大的认知障碍中,就连区区几个小辈都敢妄言北伐?可却无力改变……
镇关使这个身份成就了他,同样也限制了他。
他不可能调转锋芒来对付自己的城,自己的族群,而若只是口头说教,又怎能撼动人心?
古寒那一剑破城,破的并非是百断城的城,而是人族浮躁了万年的人心之城。
那一剑之后,人族所有的骄傲都被踩在了尘埃里。
这虽然让人很难受,但正是如此,才最是有可能在废墟之中开出新的花!
“治大国如烹小鲜,治重症则需用猛药!”
“小医医民,大医医国,圣医医族!”
“你以自身永堕黑暗为代价,救的不单单只是一个百断城,而是整个人族啊!”
“只是,这样……值吗?”
邹老头喝下一口黄酒,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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