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来了。
张言儿面上这才有了些许笑意,柳夫人被丫鬟领着脚步匆匆进了院子,一瞧见张言儿就红了眼,“言儿,总算是回来了。”
“舅母。”
“哎,好,快进屋说。”柳夫人拍了拍她肩膀,母女二人进了屋。
她先是打量了一圈寝屋,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屋子是王府给你准备的?”
张言儿点了点头。
柳夫人眉宇间有些不满,小声埋怨,“这也太敷衍了些,将你赶出王府就算了,怎连准备的寝屋还如此寒酸。”
张言儿面色也不怎么好,“是世子妃准备的,她一向不喜欢我,敷衍也很正常。”
来上茶的丫鬟刚巧听着这话,闻言皱了皱眉,“张姑娘不最是喜欢这个风格吗,昔日的兰华院也是如此装扮的。”
“哪来的丫鬟,如此不懂规矩,主子说话哪有你下人插嘴的份。”柳夫人沉了脸,厉色训斥,丫鬟吓的立即跪下告罪。
张言儿眸中一闪而逝的阴鸷,“舅母,她是世子妃留下的丫鬟。”
“什么?”柳夫人面色一变,那方才她们的谈话都被这丫鬟听了去,岂不是会向世子妃告密。
“舅母不用担心,既是我的院子,我的丫鬟,就不会允许一个下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更不会留此等隐患!”
张言儿眼中闪着阴狠的光,吓的那丫鬟双腿直发软,浑身发抖,“姑娘饶命,奴婢绝不会胡言乱语,奴婢一直待在张府,绝不进北王府一步。”
张言儿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声音凉薄,“战场上善信敌人之言的将士早都死光了,我只信活着的人,永远不可信。”
“言儿。”柳夫人心中惊骇,“不过一点小事,发卖了就是,不至于…”毕竟也是一条性命。
张言儿阴森的脸一滞,片刻竟倏然笑了起来,“瞧给舅母吓的,我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我又不是恶鬼,哪会轻易要人性命。”
“你起来吧,记住我今日的话,管好那张嘴,不该说的不要说。”
“是,奴婢遵命。”丫鬟同柳氏都长松了一口气,小丫鬟狠咽了咽口水,快步退了出去。
柳氏还被方才那一刻的张言儿惊的缓不过神来,张言儿叹了口气,抱住她的手臂说,“舅母,我并非是埋怨世子妃的意思,而是恨我自己。”
柳氏,“言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言儿苦涩一笑,“我是女孩子,怎会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颜色,娇俏明艳的闺阁,可我对辰砚哥哥的心思舅母你是知道的,为了配的上他,与他比肩,我努力习武,甚至上战场杀敌,以他的喜好为喜好,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舅母,十几年了,让我如何甘心啊!”
她早就已经不是她自己了,她的生活,她的命运,都是围绕着北辰砚在转,小到衣着打扮,大到人生走向,都已经彻底改变。
“舅母,如今让我放手,我甚至都不知往后的路该如何走,该怎么活,我就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迷途之人,连活着都没了意义。”
张言儿眼中都是空洞的悲苦,看的柳氏心疼不已,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我的言儿,你怎么那么傻。”
张言儿脸上都是痛苦,“明明我一直都在迎合他的喜好,明明我做的很好,在青州一众女子中都脱颖而出,可为什么,他会娶了别人。”
还是一个循规蹈矩,养在深闺再普通不过的闺秀,除了漂亮些,她有什么用,他以前不是最看不上那些没用的花瓶吗?
柳氏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二公子也是没办法,这桩婚毕竟是皇上钦赐,关乎着北王府安危与青州安宁,他必须得娶,你要理解他的身不由己。”
“可他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张言儿唇瓣浮着似有若无的讥嘲,“舅母,我与他从小一同长大,我能看出来,他待那个女子是不一样的,或许是我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世上哪个男子会不爱美人呢。”
她手抚上自己略有些粗糙的脸颊,她在军营时日夜难寐,一直说服自己他只是不得已,不能违抗圣旨,可真回来见着了那女子,竟令一直骄傲的她都生出了一丝自惭形愧。
柳氏轻叹,“言儿,舅母早就告诉过你,你是女孩子,不可像个男子一般粗蛮,没哪个男人会喜欢的,不过如今明白过来也不晚,咱们好好养着,也可以像她们一样花琼玉貌。”
“舅母说的是,总有一日他会知晓,只有我会一直向着他,在他身边拼尽一切帮他。”
那个女子,他们中间隔着利益,立场不同,他永远都不会像信任她一样信任那个女人。
柳氏心中不是滋味,“言儿,你如今尊荣不输青州任何一家闺秀,就非要执拗于此吗?”
张言儿面色一顿,转而化为笑容,拉着柳氏起身,“舅母帮我看看,我的闺阁当如何装扮,还有衣裙首饰也挑一挑,明日我要去北王府给义母请安。”
柳氏心中一叹,“我早在你回来之前就给你准备了几套衣裳首饰,都是青州兴起的款式,你这些年从不曾接触过这些,往后舅母手把手教你,一定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输那些闺秀们。”
……
翌日,北王府墨香居。
北辰砚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问阿守,“昨夜她有没有来过?”
阿守一愣,转瞬明白过来他意思,微摇了摇头。
北辰砚闭了闭眼,薄唇紧抿,本就苍白的面色因愤怒而更显莹透。
昨夜书房折腾半夜,那个女人竟不曾来看他一眼,怕是他死了都难见着她最后一面。
“许是…少夫人睡的沉,并不知晓主子伤重。”
北辰砚不语,扶着榻坐起了身,阿守忙去倒了杯茶递过去,“主子可不能再动气了,大夫特意交代,要您静养,不可操劳费神。”
北辰砚唇角扯了扯,有那个女人在,他不被气死就不错了。
阿守何其了解他,见他脸色阴郁发沉,心里就琢磨着该如何才能让少夫人来看看主子,让二人尽快和好。
许是失血过多,北辰砚醒了一会儿就又昏沉睡了过去,安顿好了一切,阿守让玄枫守着书房,他则小跑去了正屋寻林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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