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也不会比这更糟糕了,林思棠点头答应,“你仔细着些,万事以世子妃安危为先。”
“是。”知夏转身上了台阶,院中突然有萧乐声响起。
萧声低吟婉转,似夹杂着许多情绪,由低到高,又转至最低处,来回变换,仿若有千壑万象,音韵激昂。
曲子不错,只是吹箫那人技艺欠缺,未将此曲的精髓悉数展现出来。
“什么人?”玄枫凌厉的目光朝萧声发出的方向射入,带了几名侍卫要冲过去擒人。
“慢着。”北辰砚缓缓开口,目光朝西南围墙上看了一眼,“不必理会,让他吹。”
说来奇怪,从萧声响起,本没什么力气只低低痛苦呻吟的王氏竟逐渐有了力气,稳婆惊喜的催促。
“世子妃,再用些力,就快了,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姑娘,药。”知书气喘吁吁的将药端了进来,林思棠接过直接去了屋里。
王氏双臂被白布绑在床头木架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此时已染成了红色,额头全是汗水,面色白的可怕。
“大嫂。”林思棠快步过去,“这是提神的药,你喝了。”
王氏半阖着眼皮,就着她的手,将药都喝了下去。
“大嫂,孩子马上就出来了,你再忍忍,稳婆说是个女孩,正合你心意呢。”
“女孩。”王氏喃喃一声,目光飘向了窗外,“思棠,是不是有人在吹箫?”
“我听见了,许久都不曾听过这么熟悉的曲调了,当年,你大哥就是吹的这首曲子,他站在小楼上,端如皎月,对上他视线的惊鸿一眼,我的心狂跳,就再也不是我自己的了。”
“可惜,画皮难画骨,只像了七分。”王氏笑了笑,在稳婆的催促下,配合着用力,“是不是辰砚,是他在吹箫吗?”
“不是,突然传来的萧声。”林思棠攥住她的手,“许是大哥放心不下你,暗中保佑着你,大嫂,你再坚持坚持,会撑过去的。”
“嗯。”王氏点点头,“我…一直都在坚持,那是他唯一的血脉,我…我…一定会平安生下的。”
许是汤药起了作用,又或是萧声激起了她的斗志,王氏眼中浮上坚韧,攥着白布条的手用力泛着青色。
“他说,王府没有女孩,若是能有个女儿,他一定会将她捧在 手心里疼宠,虽然…虽然他如今不在了,但我一定会努力,替他疼宠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对。”林思棠眼圈发红,“北王府的每一个人都会很疼很疼这个孩子,我们一起将她抚养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
王氏笑了笑,“你大哥说,说…不让她嫁人,要招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
“那就招婿。”
王氏咬着牙使力,又在缓下来之后与林思棠说话,七零八落,都是她同北辰墨的过往,与对孩子的寄托向往。
“辰墨~”随着孩子“哇”的一声大哭,王氏眼中神采瞬间散了大半,虚虚望着帐顶。
知夏将带血的胎儿用丝绸小被包裹住,递给一旁的北王妃。
“华儿,你瞧。”北王妃将孩子往王氏跟前放了放,哽咽的说,“她眼睛长的多像你,鼻子嘴巴像墨儿,小脸同她父亲小时候一模一样。”
王氏吃力偏头,视线在张口大哭的婴孩儿身上定格,唇角轻轻勾了勾。
林思棠看出了不对劲儿,立即喊知夏,“快来看看,世子妃怎么了。”
知夏掀开薄毯,脸立时惨白,“出血了,世子妃出血了。”
“辰墨~夫君~”王氏呢喃一声,脑中逐渐昏沉,只能听到周遭人的呼喊,以及大夫进进出出的声音。
萧声持续了很久,直到三更才慢慢停歇。
北王妃身子不好,北辰砚做主将孩子暂带回了墨香居看管。
“大夫说她先天不足,怕是不好养,奶娘上要上些心,挑身体健硕,奶水养孩子的才行。”林思棠看着摇篮中小小的一团道。
北辰砚皱眉,“这个不是都一样吗?”
奶水还分养不养孩子?
林思棠瞪他一眼,“你懂什么,有的孩子敦实,有些孩子却黑瘦黑瘦的,先天体质在一小部分,喝的奶水占一大部分。”
“若是奶水不养人,孩子不仅没有营养,反而还会生病,久而久之,营养跟不上,对身体更不好,她本就是不足月,更要细心着养。”
北辰砚点了点头,“那就全劳夫人操心了。”
“那是自然,她母亲对我很好,我自是要尽心的。”
北辰砚走过去从身后圈住她腰身,低低道,“夫人懂那么多,我们若是不尽快要一个,是不是有些可惜呀。”
林思棠一怔。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调养身子,同房次数也不算少,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想起知夏说她体寒,避子汤会引起不孕的话,她竟有了些许心慌。
“不过我们不着急。”北辰砚闭上眸子,下巴放在她肩头,“等你身子调养好了,我们再要。”
“若是调养不好呢?”林思棠问。
“顺其自然就好。”他偏头在她脸颊吻了吻,“今夜大嫂的状况真的给我惊吓到了,若是你不想要,我们不要也成,往后给那丫头招个婿,北王府也不算无后。”
林思棠笑了笑,笑着笑着鼻尖又有些泛酸,“不要怎么成,你这么好的样貌若是不生个孩子岂不可惜,大嫂身子不好,又因大哥离世积郁成疾才会如此,你不用担心。”
“嗯。”北辰砚闷闷应了一声,这会儿子,他是当真没了一开始想要孩子的心思。
“若是有了孩子,你会喜欢他吗?”林思棠问。
北辰砚作势想了想,“若是女孩就喜欢,男孩……是你生的也喜欢,但不如女孩喜欢。”
林思棠听他那么勉强的语气,撇了撇嘴,“旁人家里都喜欢胖小子,怎么偏你们兄弟二人都喜欢女孩。”
“女孩肖母,瞧着就心生欢喜。”
北辰砚拧着眉,“若是男孩,像我的臭脾气,多不可爱。”
“呵呵。”林思棠低笑了起来,“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小丫头被喂了温水,咂吧着嘴酣睡着。
“今晚吹箫的那人是谁?”林思棠问,“大嫂说,那首曲子是她和大哥初遇时吹的。”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