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母外出,便来投奔几日……对陈典籍家,祁祺只让他暂时不要透露身份便可,不知道他和老娘媳妇孩子都说了什么,几人眼神透出几丝怜意来,尤其是陈典籍他老婆吴氏,轻言软语,都怕大点声把人吓到了。
祁祺:……
床睡陈典籍儿子的,旧且破,三个人睡,盖上了陈典籍家最好的被褥,祁祺哄了又哄才让九皇子睡着,好不容易松口气,自己也昏昏欲睡,转过头去,边上的五皇子眼神还很清明。
他用气声道:“你天天都给九弟讲故事?”
祁祺懒得哄他了,也给他拍拍被子,迷迷糊糊道:“乖了,快睡觉觉……”
随后,眼睛一闭,呼吸渐渐放平。
五皇子看了看他放在身前的手,眼神晦暗,没有挪开。
第二天早上陈典籍便不去上值了,得了太子的令,专门带三小孩在都城逛逛,见他面露为难,祁祺把陈典籍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了一番,道明自己此行之意,陈典籍沉思片刻,看祁祺的目光变了,行了一礼,当即就带三人出门。
祁祺:“等等!”
又从包里拿出一小盒深色粉底,给九皇子和五皇子都抹了一桶,几人脸上一看就不平凡的白里透红就被压了下去。
满意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祁祺道:“好啦,走吧。”
……
大夏朝已经四月未下雨。
先前洪涝后引发的瘟疫还未解决,现在又来了大旱,别说那些事故发生地,就算是大夏最繁荣的都城也收到了影响。
这影响不发生在世家贵族,只在平民之间。
见祁祺三人已经做好了伪装,知晓背地里也有暗卫在守护,陈典籍一寻思,直接冒险把三人带到了都城的西区城门边,因着西区是都城平民窟,要体验民生疾苦,这里最为真实。
烈日炎炎,不过上午九点,空气中的燥热之气升腾上来,让人十分难受,不过带了半刻,哪怕坐在阴凉处,几人身上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
九皇子皱眉看着路上行人。
他从未见过有人穿的这么破,身上的粗布麻衣外套在他看来已经十分的穷,没想到路上行人一身短打,满满都是布丁,漏指的草鞋,皮肤黝黑而干裂,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
祁祺道:“他们的眼神和宫里人真不一样。”
岂止,眼神麻木不仁,走路如行尸走肉,形容枯槁,很瘦,走着走着,竟还有人直接晕了过去,被巡逻的士兵拖到了到了墙角,几个大嘴巴子下去,没醒,又被不知道拖哪个地方去了。
这一幕直接被几人看在眼底,陈典籍背后直发麻,不住的看三个小孩,却见他们神色如常,只有微微不适之色。
五皇子若有所思道:“这么热的天,这些人不在家中避暑,怎么还在太阳底下晒着。”
陈典籍从前也住贫民窟,对这些场景早已经十分熟悉。
“因为要找活干。天灾过后,农人们种下的粮食作物受到影响,几乎又是一年颗粒无收,朝廷又加了赋税……如果不出来找活干,恐怕还不等热死渴死,就已经要先饿死……”
生在乱世,人命如草芥,如飘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都城内没有冻死骨,每当死了人,官兵们只会把人直接丢到乱葬岗去,面色的发臭了烂了,影响街道卫生。
城内也几乎没有乞儿,因为平民尚且食不果腹,更别提谁还会把食物接济给乞丐,更不敢去繁华热闹的东城区转悠,怕碍了贵人眼睛,悄无声息的消失。
朝廷是看不见这些问题的,甚至于朝廷自己的窟窿还没补上,大肆操办宴会有钱,赈灾难民就没钱,像他们这种小官的俸禄都要拖欠……
陈典籍有位好友在外地任职,传来的消息中,过重的赋税和天灾已经死了不少人,民不聊生,有过不下去的地方已经开始人相食,为了不饿死,不做流民,许多人直接占据了山头落草为寇。
好友哪怕有心做出一番政绩,没有钱没有人,生命还时刻受着威胁,言辞中对朝廷已是失望到了极点,或将投靠新主,又夸赞了陈典籍之才干强于朝廷那些酒囊饭袋,怎会甘愿蛰伏一隅,只在小小藏书楼抄书,按时他要不要一起另择去处……
陈典籍看完吓得立马把信烧了,心知好友已经投了。
他也无意劝解,因为地方官员们也大号管事的,小地方没人也没兵去剿匪,有本事的官员去了,到地方一看,原是都快饿死的百姓聚成的一个个小居住地,别说食物,连锄头和刀都不见的有几把。
可遥远的都城里,世家大族和皇室还在不问世事的恣意行乐,这世道和前朝仿佛又变成了一处,起义几乎已是定局。
陈典籍不敢直说这话,他知道皇子们从小受的教育不同,不一定把人命放在眼里,话到嘴边,又思索了几番。
祁祺却拉住他的袖子道:“老师,都是自己人,请直言。”
九皇子脸色虽不好,也道:“说吧,本殿下倒要看看,这天下的普通人是个什么样子。”
五皇子瞧着外面,沉默不言。
陈典籍见此,内心又升起了一点希望,瞧着祁祺认真的眼,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去掉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才敢道出一些真实。
寒窗数载,之所以没任自己沉浮在官场之中,是因为他心中,始终还记得自己读书时发誓为民请命的那句话。
哪怕两位皇子有一位能懂民间疾苦,多为民做一点事,都不枉他冒险说出这番话。
……
三人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食物不合胃口,睡不好吃不好,九皇子身体里余毒未清,要好好养着。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九皇子斜眼看着祁祺:“本还以为你闹着要出宫,是听了那些个书童的话,为了去东城区玩一圈。”
谁知道是带他去贫民窟看乞丐了呢?竟然还撞见小乞丐带着更小的乞丐翻垃圾堆,有人当场饿死在大街,平民卖女进了风月场所,恶霸当街强抢妇女,贵族当街纵马伤人,小队流民从城外冲进城内又被赶了出去……
一桩桩一件件,竟然毫无表演痕迹,是切切实实发生在皇城脚下的事,两个皇子简直叹为观止。
祁祺抱歉一笑,他都注意着了,没想到还是不小心让俩皇子看到死人了,两人还都以为会吓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来捂祁祺的眼睛。
……其实我不怕死人,我是怕你俩怕啊。
祁祺:“奴才有罪。”
九皇子:“……有什么罪?”
祁祺:“让您饿肚子了,不过奴才无悔!”
九皇子无语的一敲他脑壳:“说吧,你这趟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难怪你让本殿下读书,莫非,是想让我以后入朝为官之时,好好为民做事?”
祁祺咳咳道:“主子聪慧……”
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只是九皇子才五岁啊,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顾司晏,而且顾司晏虽然灭了皇族,但他是个明君,是天命之子,对百姓来说更适合当国家管理员儿。
“殿下会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九皇子又敲祁祺脑壳:“哼。”
祁祺委屈道:“不能再敲脑袋了,会变笨的。”
“就敲,有本事你也来敲本殿下。”
“可恶。”
“……”
五皇子正正坐在边上,微微笑着看两人闹,心中则思绪万千。
……
自这天后九皇子面上不说,读书却越发认真起来,只是旁边必须要有祁祺陪着,说看不惯祁祺闲着……
祁祺无所谓,系统存储空间有限,祁祺还要提纯一些记忆,能记住的东西有限,知识一边学一边漏,只能记住重要的信息,这具身体也没有什么根骨,祁祺跟着武师便只学了一些简单拳脚,只求自保。
就当养小孩了,越看九皇子这小子越可爱,如果大夏朝还能延续,说不定他也会是个明君。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不知不觉,祁祺在大夏朝待的日子越来越久,心性也一日日成长,祁祺能理智察觉到自己的一些变化,就连系统偶尔来的时候,也说祁祺长大了。
前几个副本的记忆被压缩的越来越小,最终只保留下了几个画面。
德福干爹,九皇子,五皇子,七皇子,顾司晏,陈典籍,小福子小喜子,冬梅……
祁祺和这些人之间的牵扯也越来越多,每天都值得记录,可偏偏记录不了。
祁祺知道,等这个世界结束后,关于这些人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被他压缩成短短的片段,直到遥远的某一天,他才会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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