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知酌等了片刻也不见她们过来,耐心殆尽,她眸底一片清明,似乎醉意都是装出来的,倚在椅背上,扭头打量着她们,揶揄道:“几位姑娘可有心事?”
三人你推我搡,半天没人回答。
元知酌微挑黛眉,暗自神伤,先自嘲道:“我不过出宫一天没带你们,也不用这般不待见我吧?”
而后,她微抬下颌,点了点平日最把不住嘴巴的人,“远烟,你来说道说道。”
接着,远烟就被旁边的两人推了上来,她面露难色,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奴婢——”
元知酌自顾自地摘了个簪子,拿在指尖把玩,有些锋利的簪尖抵进皮肉里,再多用一分的力就可见血,她“有话直说,憋住多难受,我向来不为难人,你说便是。”
倏地,远烟“噔”的一下跪在地上,脸上已微微带泪,哭腔哽咽,“当值的公公说,宗竺进贡了一位舞姬,今日陛下设宴款待使者,那位舞姬献舞后便侍奉在——”
她顿住,手紧紧攥着身前的衣裳,断断续续道:“陛下左右,帮陛下斟酒布食,席间两人似乎交谈甚欢,而宴席散后,那舞姬便随陛下歇息在了——”
“乾宁宫”
三个字,语音闭,整个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屋外黑寂一片,冷月色的月光刺破墨蓝色黯夜,于天地间筑建起一道银色回廊。
绮窗外,桃红柳绿肆意荡漾,成簇的牡丹摇摇欲坠,苍风一过,艳如海,落满地,寂寥残忍,失尽温柔。
早在回宫的路上,看到女官手里执着的鸳鸯戏水的红灯笼,元知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但此刻心尖莫名“咯噔”一下,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拧着,酸疼蔓延,难受涌上喉间,酒意也在胃里翻江倒海般的。
恍然间,又想起来之前被迟奚祉扔到地上的奏疏,她清楚地记得:
【广选秀女,以实后宫】
帝王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多是笑话,只是细想来又苦又涩。
大开的錡窗飞进艳如火的花瓣,落了一地,在柔黄的烛盏下犹如燃了一地的炽火,元知酌面色淡淡,好似无喜也无悲,情绪没什么大触动,而手里的金簪似刃,割在指腹,却不见血泪。
倒是跪在地上的远烟眼里的泪越流越多,断线珍珠般的“簌簌”落下。
听着这叫人断魂的啜泣声,此时元知酌哪里还管得了乾宁宫是怎样一副醉生梦死的画面,眼前的娇人儿就哭得就叫人断肠,她无奈笑道,“怎么还愈哭愈带劲了?好了,过来给我宽衣梳发。”
碧瑛扶起地上的远烟,边拿手帕给她拭泪,碧瑛想要说什么,却看着自家主子云淡风轻的意态,劝说的话始终开不了口。
秋蕊踱步过来,她也欲言又止,通过铜镜打量着元知酌。
终是没忍住,她凑近,弯腰卸了只步摇,悄声劝道:“娘娘别担心,若是今后您想起了什么,我们再做打算,此前娘娘定要舒心,您的身子才是最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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