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是帝师,说话无需拐弯抹角。
迟奚祉手里拿了支梅花珍珠颤枝,莹润的珍珠缀在梅花心上,槿紫色的翡翠衬映在簪身上,很少女也贵气。
这是昨日元知酌掉落在这儿的。
指尖轻轻压上去,颤枝便如蝶翅扑闪,迟奚祉淡着脸色,嗓音微冷,“这样才鲜活有趣不是吗?”
其实迟奚祉蛮喜欢元知酌有时候闹出点事来的,她那副矜骄冷血的样子让他觉得有意思,而且他愿意站在她身后替她收拾烂摊子。
有时候他也喜欢她给他制造点麻烦,或者求他帮她善理麻烦。
特别是她惹事后,那双有些冰冷无欲的眸子总是会聚敛起轻盈的月色,含情凝睇地打量他,又澄净又凌厉。
迟奚祉那时候总在想,她要是眼角也能生一颗和他一样的痣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更般配了。
杨宗脸色一变,转变话术又攻心道:“陛下,切莫要让娘娘落得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杨学士何必担心,她形如浮萍、身稚体弱,惹不出大祸的,况且朕会给她善后。”迟奚祉忽又想起元知酌倔强固执的性子,指尖用力摁在了那缠枝的梅花上,他继续道:
“朕不忍多说她一个错字,不是怜她,是珍她,爱欲犹如执炬迎风,必有烧手之患,或锥心蚀骨之痛,朕明白,朕此生就娇纵她一人,断不会落人口实。”
爱她时似爱初生月,喜她时似喜看梅梢月。
杨宗神情淡然了些,只是面色依旧算不上好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悟浩然气,也修玲珑心。
迟奚祉的袒护之心昭然若揭,说再多也无益,杨宗只得就此作罢,“臣明白了。”
粉黛花瓶低垂成扶疏花影,日光熬煮葱茏,万千绿意化枯残,此时的天气多一分太燥,少一分太寒,秋本就是个倒映的春。
那年迟奚祉七岁,懵懂之际,他垂着脑袋拜杨宗为老师,杨宗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女儿,他待迟奚祉便如自己的亲生儿子般,教他周全礼数,教他君子之道。
可惜,师徒二人相知不足三年迟奚祉便被先帝发配苻沛、沦为质子。
迟奚祉是杨宗最得意的学生,也是最心疼的。他为迟奚祉喝彩,也为迟奚祉铺路。
而今一晃十多载,慈悲之心终成帝王之术。
紫烟袅袅散,杨宗忽问:“陛下后背的刀伤如今夜里可还泛疼?”
“早就无碍了。”
“今日时辰尚早,不如陛下陪臣下完这局棋?”
“允。”
几句家常话跟着弥散。一杯黑茶闭,苦涩回甘甜。
跪安后,杨宗便起身离开,踏出乾宁宫的一瞬,紫禁城外的红日中天,耀眼的光芒让他不忍眯了眯眼。
事实上,杨宗从来没有为难过元知酌,顶多看不过是私下提点过几句,但他从来没有排挤和使绊子。
除开忌惮迟奚祉,更多的是杨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先是臣子,再是君子。
助君卧高台,鹤亦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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