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柔收回了思绪,淡淡地说:
“不是因为这个事情,是因为太子殿下还没有选妃,她们都想通过娘娘们探探陛下的口风,顺便带着待嫁的姑娘,在贵妃娘娘跟前露露脸,想让娘娘支持一二。”
李善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自己。他尴尬地移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武柔见他这样矜持,沉静内敛的样子,就十分地想逗他,说:
“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去跟贵妃娘娘说一说,让她替你好好挑一挑。”
李善看着道路前方,脸色悠地红了,他微微地皱眉,眼神飞快地看了武柔一眼,又收了回去,说:
“我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无所谓。”
武柔心里头突然觉得有些怅然,她收起了调笑的心思,认真地说:
“确实,殿下这样也挺好的,喜欢有什么用?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只要一心想着自己该做的,就什么烦恼都没有。”
后来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又落了下来。
晋阳公主根本就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聊些什么,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
……
皇帝正在武德殿批奏章,可是明显脾气不佳,他手里持着朱批毛笔,正准备沾朱砂墨,伸手却跟打墨女官的手碰到了一起。
皇帝抬眼一瞧,是个生面孔不说,那女官还不知死活地冲着他妩媚一笑,皇帝顿时便皱了眉头。
他收回了手,对着旁边值班内侍宦官不悦地说道:
“内侍省眼珠子都瞎了,安排这么个东西侍奉笔墨。”
他的话音刚落。
那名宫女和内侍宦官对视了一眼,都惊恐了起来,宫女连忙退到了御座之下,跪了下来,双手伏地瑟瑟发抖。
那内侍官则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回陛下,原先那两位侍墨女官都病了,一时情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临时找了陛下的御女顶了过来,还以为她会有分寸……奴婢们确实眼瞎了,这就通知内侍省换个靠谱的过来。”
说着他就准备退走,皇帝听闻烦躁地喝止道:
“不用了!去偏殿将武才人叫过来。还有,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杖责三十,再也不要让朕看见她!”
“陛下……”那名原为御女的女官凄惨可怜地喊了一声,内侍官连忙招来了两个小太监,一边将她往外拖,一边捂住了她的嘴。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但是皇帝的心情依旧很烦躁,举着笔皱着眉头似乎写不下去。
过了一会儿,武柔随着传旨的徐内侍来了。
徐内侍自然将缘由都提前告诉了她,于是武柔一到,就安安静静走到了砚台旁站定,随时观察着皇帝笔墨上的需求,不需要她动,她就一动也不动。
她刚刚就位不久,外头就通传,说阴德妃来了。
殷德妃也快四十岁了,但却保养的极好,额头饱满,五官明艳,平日里在那一众嫔妃里,也是极为亮眼的,可是她今日却失了光彩,整个人都有一种濒死的苍白。
她失魂落魄地进了殿中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
“阴氏,见过陛下。”
皇帝连头没有抬,看着奏章,凉凉地说道:
“嗯,去见过老五了?”
殷德妃华服在身,本来应该十分贵气的,但是她却佝偻着背,像是个八十岁的老妪一样,用同样凉凉的声音说:
“见过了,多谢陛下隆恩,还让我亲眼看着我儿咽气,怪好的。”
武柔眉头都跳了一下,这殷德妃平时话少,说话确实一直是半温不火的调调,可是这一句“怪好的”任谁都能听出是嘲讽吧?
果然,皇帝听闻,提笔的手一顿,直接在奏章上压出了一个浓墨的红点子出来。
他移开了笔,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武柔连忙说道:
“陛下,我为你沾了多余的墨。”
说着就拿出了帕子来,将那朱批上残余的朱砂墨,小心翼翼地给沾了去,又立马退回了一旁,当个无知无觉的柱子。
皇帝没有理她,而是直接对着殷德妃说道:
“朕听你的意思,你还有怨言?你养出来个不忠不孝的好儿子,朕让你去见最后一面本就是恩德了,还想怎么样?!”
殷德妃听闻,软软地往地上一坐,像是脱力了一样,她垂着眼睛,依旧是半死不活的调子,说:
“这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他统共也没在我身边几年,陛下要是在意他好坏,早些年就应该多带在身边教一教。
哦,带在身边教,估计也是个不忠不孝的,废太子不也谋反了么?可见,跟教没多大关系,跟血脉有关系。”
武柔震惊了,满殿的宫女和宦官们都惊了。
这殷德妃,是不想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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