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平日并未见邓知县身体不适,也未见他寻医问药啊。”曹书吏疑惑。
“心疾发作是要契机,或越发病重,或受不小刺激。邓知县的心只是轻微有异,或许只是偶感不适,并未在意,也或许平日生活还未及体现,连他都还不知晓自己已是带病之人。以眼前所见,邓知县身无他伤,心间又无其他明显病状,便最可能是受言语等外在打击……如此,与邓知县接触之人想来与其熟识,知其弱处,出口伤人。”
崔仵作见自己说不上什么,但姜落落一个小丫头却能与胡知州等人搭上话,只觉再次失了颜面,从旁收拾着褡裢悻悻道,“如何推测案情那是大人们做的事,我们当仵作的只需查验尸身,做好自己的本分。”
罗星河扫了眼一脸不满的崔仵作,“据查验所得,说出自己的看法,为破案不遗余力,也是应当吧?”
那一眼有点扎人。
崔仵作自知这次复检有失,落了下风,本就有愧,生怕胡知州回头教训,不敢再多言其他,只得忍了这眼挖苦,又暗戳戳地瞪了眼姜落落。
“与邓知县熟识之人?”胡知州捋须沉思,“据本官所知,邓知县无家无眷孑然一身,曾伶仃一人寄住在衡州庙宇,去年高中之后派往上杭,他应是初到上杭,在上杭怎有熟识之人?”
“这……也说不定,”张州珉有些犹豫,“若邓知县能够秘会吟莺,怕是还有其他我等不知之事……”
“你认为邓知县是这等人?”
胡知州问出与姜落落之前同样的问题。
而张州珉沉默了。
正因为没人愿意相信勤俭质朴、爱民如子的邓知县背地里会是个奢靡之人,罗星河在做禀报时也并未确信花娘等人的话。
也正因为他们知道邓知县办案清明,行事耿直,公正不阿,从严治县,人到上杭数月便赢了民心,却也得罪了不少纨绔乡绅。故而他们最先便在刑房翻阅卷宗,想从中确定对邓知县怀恨报复的可疑之人。
“先去刑房继续查阅卷宗。”胡知州下命。
他还是想从邓知县得罪的人中寻找行凶动机。
“尤其是与药草之术相关。那个才溪乡的药圃不是也背着个案子么?再仔细查查!”
崔仵作将蜈蚣收拾起来,也随胡知州离去。
张州珉见姜落落立在原地未动,刚要说什么,姜落落对上他的目光,先开了口,“张主簿,我想为邓知县缝合好伤口再走。”
被开膛破肚的邓知县还晾在那里呢。
“嗯。”张州珉不好多言,随众人离开。
姜落落从褡裢取出针线,为邓知县仔细缝合。
虽然这具身体上必然留下一道血口,但也要尽量令其完整吧。
罗星河见姜落落紧抿着略显发白的嘴唇,帮忙打开葫芦,为她灌了口凉茶。
一丝凉线从喉间滑落,姜落落心中清爽了些,嘴唇也不觉得发干。
罗星河晃晃葫芦里所剩不多的茶,看着姜落落执针在邓知县那破损的身体上毫无顾忌地穿行,又想起姜落落之前说她在凶肆做过的事,不禁叹了口气,“落落,你又何苦与自己较劲?”
姜落落坦然道,“我没有较什么劲,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若那年那日,我没有带你去龙王庙,你也不会看到那样的盈盈……”罗星河不止一次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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