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见官家不再言语,施礼后悄悄退下。
皇帝起身,望着湖水愣愣出神,他大概猜到兰陵去找皇后的目的,无非是让皇后安排她去辽国和亲。计划也不难想象,从皇后的当日的表现就能还原一二。
只是为何本该出现在甲字号房的兰陵却变成了李渔,这一点他着实想不通。好就好在叶二娘及时出现,带兰陵离开了白马寺,不然这计划真的有可能成功。这也是自己没杀叶二娘的原因,纵是有错,罪不至死。
想起竹部呈上的报告,杨炯这小子也是够狠,用那火油活活烧死了八戒和尚,还是当着小五的面,也难怪小五会如此。
想到这,皇帝对杨炯的未来竟有些期待,这小子机敏,果敢,有智慧,能谋划,最难得的是没有酸腐书生的那种迂腐劲,相反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狠辣。
这就是自己最看中他的原因,这在年轻一代的勋贵子弟中极其难得,耐心雕琢,假以时日,不可限量。
杨炯出了皇宫,并未回相府,而是信步在长安的街市闲逛了起来。
长安的街道整齐划一,以皇宫为中轴线向两侧展开,格局规整,结构严谨,颇具盛唐庄严之气象。此时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东市也逐渐热闹起来,青楼妓馆,酒楼客店、勾栏瓦舍、人潮如织,声震四野。
杨炯还是第一次独自行走在异世界的市井,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以前都是在文人笔记,史书文章中看到对古代市井的描写,如今亲自感受,融入其中,颇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位公子,我观你骨骼惊奇,定是富贵不凡之人,只是这眉宇间一团黑气凝聚不散,有直奔天灵之势,大凶之兆呀!”一破衣老道见杨炯路过,蹲着的身体弹跳而起,抓着杨炯的手就是一阵大呼小叫。
杨炯见这疯道人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行头,蹲在天桥上给人算卦却连个桌椅都没有,全身的家当就只有那铺在地上的挂布和一个签筒。
如此形象还出来招摇撞骗,难怪摊前门可罗雀。杨炯不想理会此人,甩开他的手朝桥下走去。
“公子,老道一天只算三挂,今日还剩下最后一挂,相见即是缘分,给你个折扣价如何?”破衣老道见杨炯要走,一步跨出挡住他的去路,继续为自己的生意叫卖。
“老道长,你这身行头就别圆粘儿了,赶紧收摊儿回家吧”杨炯说完不与他纠缠,拨开他的手继续前进。
谁知那老道直接扑倒在地,抱住杨炯的腿就哭嚎起来,什么自幼丧父,被人拐卖,没钱吃饭,命苦云云。惹得周围民众纷纷侧目。
杨炯被他吵的一个头两个大,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摇头道:“有什么话起来说!”
“那你算一卦”
“再耍无赖我马上走”
老道见杨炯默认,赶紧起身,乐呵呵的回到卦摊前递给杨炯签筒,哪还有刚才涕泗横流的模样。
杨炯随便从签筒中抽了一根签,看都没看直接扔给老道。
老道拿起竹签,摇头晃脑,思索了一阵大叫:“哎呀!果然是下下签。”
杨炯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得看着他表演。
“枯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安,事不亨!”老道念着签文,面色变得些许难看,细心留意他那滴溜乱转的眼睛不难看出,大概是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套出杨炯的实底。
杨炯见此也玩心大起,顺了他的意道:“可有解法?”
“难呀!”
“有多难?”
“三层楼那么难!”
“是吗?那不解了”说着,杨炯转身欲走。
“哎!哎!别呀公子!别走呀!”老道着急起身,生怕自己的金主跑了。
“那还能不能解?”
“能解能解!”老道连连点头,再不敢贸然试探。只见他双眼紧闭,摇头晃脑,五指飞点,不多时睁开双眼,似是有所感悟。
“公子近期可是要远行?”
杨炯一愣,下意识的检查了下全身的装束,并无什么破绽,这老道是如何知晓?带着疑问杨炯点点头没有说话,看这老道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可是要走水路?”
“远行不是走水路就是陆路,难道飞天不成?”杨炯抢白道。
老道也不恼怒,继续道:“挂象显示公子本次出行危险重重,遇水将是龙入浅滩,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魂灭。”
杨炯见这老道还在卖关子,翻来覆去说不出个所以然,知道他功夫不到家,大概是个空金点,于是掏出十两银子放进他的挂签筒道:“收摊吧,就这两下子还学人做阿宝。”
老道这次并没有纠缠杨炯,大概是因为杨炯给了钱,也或许是被骂作阿宝而生气。
“龙游浅滩遭虾戏,鱼跃汪洋可化凶,虎落平阳被犬欺,双木同林才叫春。”
听到老道歇斯底里的叫喊,杨炯摇头苦笑:“什么烂打油诗,你才叫春,你全家都叫春!”
杨炯只当是一个插曲,并未过多在意,闲逛了一圈后打算找个饭馆歇脚,只是这周遭客店不多,都是些生药铺,小酒馆之类的门店,街道更不似乎之前东市正街那般热闹。
正在杨炯踌躇要不要随便找个酒馆应付下五脏庙,一女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安好,买花吗?”
杨炯见这女童七八岁的样子,头顶双丫髻,身披麻布衣服,补丁随处可见,身材瘦弱,背后却背着个比她还大的竹篓,显得有些滑稽。
“这是雪柳?”杨炯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道。
“是的公子,我阿娘亲自种的”小姑娘憨态可掬,认真叫卖的模样让人怜爱。
“天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回家,你娘该担心了。”
女童闻言摇摇头:“这条街我经常来卖花,周围很熟悉的”,说着还生怕杨炯不信,朝远处一个卖馄饨的老婆婆问了声好。
那老婆婆大概是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小姑娘说得是什么,只是一直笑着附和。小姑娘见此有些沮丧,忐忑不安的低下头,两根手指抓着衣角来回搓弄。
杨炯见此微笑着岔开话题:“这花怎么卖?”
小姑娘眼前一亮,脆生生道:“两文钱一束。”
说完还生怕杨炯觉得贵,连忙补充了一句:“可香了!”
杨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道:“你背后的雪柳我都要了。”
“真的?”
“真的!”杨炯说着从袖中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想了想又揣回去,换成五两递给她。
“太多了公子,我找不开这么多银钱”小姑娘说着有些委屈,生气自己怕是要将这个好心的公子烦走了。
“不用找,都是给你的”
“那不行,我娘说了,不能平白无故拿人银钱,那是偷窃,我娘会打我的”说着一脸郑重的把钱塞还给杨炯。
“那这样,明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你,你不是经常在这卖花吗?到时候你找开了银钱再还我。”杨炯扯了个谎,不等小姑娘回话,将她身后的几束雪柳拿出来抱在怀里,五两银子重新塞回她手上。
“花我全买了,你早点回家吧”
“现在还不行,我娘每晚都要和人谈生意,若是这时候回去会被我娘打的”小姑娘攥紧手中的银钱,有些扭捏道。
杨炯满是疑惑,谈什么生意不让孩子回家?于是开口问道:“你娘做什么生意的?”
小姑娘思索了一阵摇摇头:“我也不知我娘做什么生意。可是我娘很厉害,每次谈完生意,我就能去私塾读书,不像我这么没用,一晚上都卖不出去几束花”
杨炯闻言一愣,抱着雪柳的手臂紧了紧,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女孩见杨炯站在那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弄烦了她,羞赧的后退几步,低着头像是个受惊的小鹿般惶恐不安。
杨炯努力扯出个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南嘉”
“陪我去吃饭,多余的钱算是给你的酬劳”
“啊?”
“啊什么?赶紧的,本公子都饿了!”杨炯不由分说的抓住南嘉的手,带她朝最近的酒馆走去。
“这花是送我的吗?”
杨炯看清突然出现的女人,心头直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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