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会主动来找我?” 李潆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为皇帝效命,你这般言语,若是让我鸿胪寺的同僚听见,该有多寒心?你这样影响不好!” 杨炯急忙辩解。
李潆眉头紧皱,转头冷冷地盯着杨炯,目光似要将他看穿。
“罢了罢了!我承认是我的过错。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如今这样挺好,至少咱们有时间可以朝夕相伴,也能减少些误会,不是吗?”
“咱俩之间本就没什么误会!” 李潆语气依旧清冷。
杨炯沉默片刻,随后道:“我只是想安抚她的情绪,毕竟这一路我们还需仰仗她,你也知晓其中利害。”
“我问你,你最终打算如何处置她?” 李潆目光灼灼。
“我并无什么打算,到最后你都要杀我了,我哪还有心思管她?” 杨炯无奈地说道。
李潆闻言陷入沉默,半晌,幽幽说道:“亡国公主,向来没有好下场。前梁之事,我身在内卫,比你清楚得多,当年那些公主的凄惨境遇,至今历历在目。”
杨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咱们家有我一个烂好心就够了,你若这般,日后教导女儿岂不是要处处吃亏!”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李潆生来就心狠手辣,天生就喜欢做那些阴暗之事?” 李潆眼中闪过一丝怒色。
“你就别逞强了,小时候杀鱼都不敢,还说什么心狠手辣!” 杨炯调侃道。
李潆白了他一眼,恨声道:“你不该招惹她!”
“我并未招惹她呀!她身为公主,被我们擒获,我们要挟她协助攻打她的母国,她眼睁睁看着族人被杀,若不给她一丝希望,她怕是很快就会崩溃!” 杨炯急忙解释。
李潆再次沉默,她心中此时五味杂陈,难受至极。她深知自己定会杀了杨炯,我李潆以命抵命,对得起他杨炯。可这几日随军奔走,她听闻了诸多故事,也结识了不少人。许多人清晨还与自己问安,夜晚却已战死沙场。
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看淡生死,毕竟在内卫之时,她曾一次诛杀近百名反贼。可如今身处军中,亲眼目睹骑兵对冲,刹那间便是数百人丧生,一轮箭雨过后,数千人命丧黄泉。她这才明白,从前的自己并非看淡生死,而是根本不懂生死为何物。正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如今,她虽依旧不惧死亡,却莫名生出了愧疚之感。李潆清楚,若自己杀了杨炯,以小鱼儿那疯魔性子,定会殉情而亡。可若不杀杨炯,一是辜负父皇的重恩,二是对不起自己的一片痴心。
思虑至此,李潆咬牙恨声大骂:“你真卑鄙!”
“啊?” 杨炯一脸茫然,不知她何出此言。
李潆也不解释,默默拿出笛子,轻轻抵靠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她自幼聪慧过人,心眼通透,见过太多人的虚伪与谎言,故而从小就不爱言语。弄乐便成了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也是她表达内心的方式。
杨炯深知她的性子,李潆不擅表达自己的情感,说她聪明,可在感情之事上,她只会默默付出,嘴硬得很。说她愚笨,却能执掌内卫多年,破获无数大案要案。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选择用乐器来传达自己的心声吧。
思及至此,杨炯静静聆听,想要从笛声中读懂她的内心。
初时,那笛声恰似金戈交鸣,又仿若怒狮狂吼,每一个音符都仿若蕴含千钧之力,似要冲破云霄,宣泄出心中无尽的愤懑。听闻此声,仿若置身于惨烈的战场,刀光剑影近在眼前,那浓重的杀伐之气,犹如实质般扑面而来,令人胆寒。
未几,愤怒之情渐渐消散,幽怨之意如潺潺溪流,缓缓流出。此时的笛声,仿若一位独守空闺的佳人,在幽静的深夜里诉说着她心中的思念与哀怨。那声音似有若无,恰似远处黑夜里闪烁的点点火光,在风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每一个音节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宛如佳人脸上那晶莹的泪痕,在空气中留下丝缕惆怅,听闻之人,不禁心生哀叹,却又难以言说。
最后,笛声陡然一转,决绝之意顿生。那音符不再有丝毫的留恋,仿若一只孤雁,振翅高飞,向着那无尽的远方飞去,只留下一片寂静。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这决绝之中,化为了虚无,再无痕迹。
一曲终了,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那淡淡的月光依旧洒在他们身上。
杨炯终是忍受不住这沉闷的气氛,打破沉默,玩笑道:“你这曲子,没在长安吹得好听呢!似乎有些退步了。”
“是吗?” 李潆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杨炯喟然长叹:“李潆,你可知?感情这东西,实在是奇妙无比,我有时也难以说清道明。但有一事,我却铭记于心,至死难忘!”
“何事?” 李潆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我初次进入宗人府大牢,出来后,便是你我自蒙学之后的第三次相见。那时,你坐在皇城屋顶,吹奏的是《风誓》。如今回想起来,其他诸事皆已模糊,唯你当时眉如远山的模样,深深印在我心。从那一日起,我便知晓,我已陷入你的情网,再难自拔。” 杨炯目光诚挚,望向李潆。
李潆眉头微蹙:“我何时设下情网构陷你了?”
“我惨啦!我坠入爱河啦!” 杨炯突然大声说道,眼中满是笑意。
李潆本来还有些感动,却被他这最后一句弄得哭笑不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要把我气死了,还有心思开玩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想到此,李潆怒从心起,站起身来,抬脚朝着杨炯的屁股狠狠踢了一下:“怎么没淹死你!”
言罢,她转身快步走下沙丘,留下杨炯在原地傻笑。
杨炯捂着屁股,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却露出笑容。只要你肯说话,不与我冷战,我便知道,你李潆就是我认定的孩子她娘,休想逃脱。
想到此处,杨炯站起身来,朝着李潆的背影大喊:“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李潆听到这话,气得咬牙切齿,转头大吼道:“吹死你个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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