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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携着李澈迈入未央宫,但见李淑侍奉于皇帝榻侧,皇后神色平静,轻声道:“本宫带你十妹前来探视你父皇。”
李淑忙向皇后行礼,继而轻声唤道:“十妹。”
李澈那清澈眼眸望向这位大姐,她曾听嬷嬷详述往昔之事,虽不知诸位兄姐容貌如何,然其名讳、身份等皆已烂熟于心。
思及此,李澈亦轻声唤道:“大姐!” 然心中却满是疑惑,眼前这女子堪称绝美,仿若仙子临世,只是那眼眸之中似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虽道不出究竟何处异样,却令她隐隐觉出此人心机颇深。
皇后见状,缓声道:“兰陵!本宫要与你父皇叙话。”
李淑微微皱眉,心知皇后此乃逐客之意,遂躬身应道:“好!兰陵便在门口守候,皇后若有差遣,随时传唤便是。”
言罢,径直走向未央宫门口,然身躯却未踏出宫外,一双美眸直视着榻上皇帝。
皇后见此,冷哼一声,对其小伎俩浑不在意,拉着李澈走近榻前,低声道:“这便是你父皇,因前线军情失控,急怒攻心而致昏厥,太医说明日便会苏醒,你无需担忧。”
李澈闻言,细细打量这位皇帝父亲,见其呼吸平稳,面色虽略显苍白,却不似身患重病之人,再瞧其胸膛与腹部起伏之频次,确如皇后所言,并无大碍。想来那御医定是全真龙门派的高人,若非如此,焉能这般精准预测皇帝父亲的苏醒时辰?这般有能耐的道门高人,恐唯有皇家能延请。
皇后见李澈立于一旁,神色扭捏无措,遂浅笑道:“无需拘谨,给你父皇磕个头,待他醒来,你们再行亲近。”
李澈依言屈膝跪地,重重磕了一头,而后起身望向皇后。
皇后微微颔首,深深看了皇帝一眼,拉着李澈步出未央宫。行至门口,冷冷瞥了李淑一眼,哼道:“你往江南这几日,性子倒是变了不少!”
李淑闻言,瞳孔骤缩,旋即低声道:“人总是要成长的。”
“你如今模样,倒比往昔更似你母后!” 皇后言罢,拉着李澈离去。
李淑眸光陡寒,凝视皇后背影,而后转身回到皇帝床榻前,握住皇帝的手,神色复杂难明。
良久,声若蚊蚋道:“父皇,诸事皆已办妥。”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微微力道,李淑不再言语,拿起一旁浸湿的巾帕,悉心为皇帝擦拭脸颊。
皇宫甬道之上,李澈突然开口问道:“您不喜欢她?”
“此刻自是不喜!”
李澈满心疑惑:“那往昔便喜欢么?”
皇后沉默半晌,道:“往昔亦不喜,如今更是厌烦!”
“我也不喜她!” 李澈附和道。
皇后宠溺地轻抚其发,笑道:“将近晌午了!娘昨日已告知你兄长和长姐,今日设午宴,娘带你去与他们相识。”
李澈点头,旋即疑惑道:“我不是有一位三姐吗?她今日不来吗?”
皇后闻其言,浅笑道:“倒是你提醒了娘。”
言罢,拉着她往芍药园而去。行至皇宫芍药园,但见芍药多呈枯黄之色,诸多宫人正忙碌修剪打理。见皇后驾临,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免礼,拉着李澈介绍道:“你三姐出生之际,芍药园一夜之间百花盛放,实乃天赐之女。故而你父皇赐她‘承春’为字,一来承春即芍药,二来寓意她承得春天全部的恩宠!”
“嗯,我听嬷嬷说过!”
皇后点头,自暖房中挑出一盆花形富贵的白色芍药,递与李澈抱于怀中,而后道:“你三姐脾气虽差,却最为顾家。日后你若受人欺侮,只管找她为你出气。”
李澈紧紧抱住怀中白色芍药,以身躯挡住阴冷凉风,低声道:“我会武功,师父都打不过我。”
“傻丫头!功夫并非万能,娘知你厉害,然若是十人、百人将你围住,又当如何?欺侮于你,又该怎么办?” 皇后郑重教导。
“那我也能取胜!” 李澈不服气道。
皇后止步,眼神严厉,寒声道:“那若是千人、万人呢?”
李澈被皇后气势所摄,低头埋入白色大芍药花朵之中,仿若犯错孩童,缄默不语。
皇后无奈,蹲下身子,认真道:“匹夫之勇不可取!万人操弓,共射一箭,无不中的!你明白娘的意思,对吗?”
李澈沉默良久,面颊贴于花上重重点头,震得白色花瓣纷纷飘落。
皇后见她这般孩子气,没好气地轻拍她一下,嗔道:“你三姐都快被你折腾死啦!”
李澈闻言抬头,见那白色大花被自己弄得凌乱不堪,仿若历经风雨侵袭般凄惨,心中顿生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皇后摇头轻笑,重新拉着她手,边走边道:“有些事娘可为你助力,有些事则需兄姐们援手,所以你要与他们多多亲近,切不可自囚疏远。”
李澈抱紧芍药,认真道:“若三姐不喜我呢?”
“她定会喜欢你。”
“您又不是她,怎知她心意?”
皇后轻笑,玩性忽起,支招道:“她若不帮你,你便去找杨炯,叫他姐夫!让他帮你一起对付你三姐。”
“杨炯与三姐是夫妻吗?”
“北地归来便是了!” 皇后笑道。
李澈暗自将杨炯这个名字牢记于心,心想若三姐日后不帮衬自己,便去寻这姐夫。
“我不是还有一位九姐姐吗?”
皇后闻言一愣,继而叹息道:“她如今在辽国做太子妃!此生恐难再相见。”
李澈见皇后似有惆怅,宽慰道:“您无需忧虑,待我年岁再长些,师父曾言要带我游历天下,到那时我代您去看望她。”
皇后未语,携她行至福宁宫,但见宫门前池塘锦鲤环绕游动。步入宫门后,皇后忽的止住脚步,吓得李澈为之一怔。
良久,皇后长叹一声,接过李澈手中芍药,吩咐道:“今日乃团圆家宴,人需齐整。你去捉一条红色锦鲤,切记只要红色锦鲤!”
“锦鲤不好吃!” 李澈低声道。
皇后见她模样,笑骂道:“快去!娘去寻个鱼缸来!”
李澈点头,飞奔至池塘边,见红、白、金三色锦鲤自在游弋。她心中知晓红色锦鲤寓意福运高照,金色锦鲤寓意财源滚滚,白色锦鲤寓意顺遂平安,然这锦鲤着实难吃。
她清楚的记得,黄庭观前的池塘,师父曾养黑、白锦鲤用以镇宅辟邪,她幼时曾捉过一只黑色锦鲤,偷偷烤食,那味道涩粗腥臭,令她缓了三日方才有食欲。虽是心中不解,可既皇后娘亲有命,便捉一只大的吧,于是开始认真寻觅起来。
皇后将芍药置于餐桌中央,而后亲去寻了个瓷鱼缸,盛水后朝池塘走去。
她深知小鱼儿恨自己,恨自己当初不为她做主,恨自己眼睁睁看她去和亲,这些作为母亲的她皆了然于心。
皇后育有三子四女,实难做到绝对公允。这些儿女之中,最令皇后省心的当属二儿子李泌,他不争不抢,举止仿若古之君子。有时她也会疑惑,这真是自己生的儿子吗?这般性子,全然不似自己,亦不似皇帝。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子女愈是懂事,父母或愈与之疏离,李泌便是这般情形。
皇后虽早为李泌争得齐王之位,然亦藏有私心,实则想告诫他,莫要重蹈外祖父老齐王的覆辙,安心做个贤明王爷即可。这些年来,以李泌之聪慧,显然已明皇后深意。
三子李溢,最像其父,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对此皇后谈不上厌恶喜欢,只是为其择了韩国公家的嫡女。韩国公远离军伍多年,纵有余威,亦仅能保李溢不犯错,也算是为李溢谋得了一条后路。
小鱼儿这孩子,自幼便行事极端,喜好之物毫无节制,憎恶之事亦铭记于心。在皇后所生女儿之中,性子最为疯魔。皇后多次训诫,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然随着她年岁渐长,这孩子竟恨上了皇后,时时与皇后作对,一日不气皇后,次日必弄出个惊天大祸出来。
自从皇后帮衬太子后,小鱼儿就更恨她这个母亲了。无法,只得让小鱼儿进入宗室,替宗室招揽人才门客。在那时,皇后才深切体会到小鱼儿的疯魔,她仿佛是报复般,四处散播她和门客的流言,她一个姑娘如此污秽自己名声,气得皇后这个做母亲的卧床整整三日难起。送小鱼儿和亲前夜,母女二人激烈争吵,全然不似母子,倒更似仇敌。那夜过后,二人彻底决裂。
念及此,皇后长叹一声,她承认对每个孩子皆有愧疚,皆存私心。然她不单是母亲,亦是皇后,更是前朝郡主,她深知权力的诱人之处。此等事物一旦拥有,便再难割舍,最后的结果便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于权力斗争的泥潭之中。
自从那日知道父亲谋划后,她便暗下决心,自己的孩子绝对不能走到那一步。为此,她只能全力支持嫡长子李泷承袭大统,只要自己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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