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先皇后性子柔和,做个普通的妻子还使得,若要做一国之母,心性手段便都不够看了。
哪怕景和帝顾念夫妻之情多有看顾,还是没能防住明枪暗箭。
才做了不到一年的皇后就香消玉殒,靖远侯一家失了这个金宝贝,自然也没落了,如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帝一面。
展诗还记得,上次宴会见到靖远侯府的二姑娘,穿得一身过时的衣裳坐在角落里,也没人与她说话。
秦雪莹与人蹴鞠,球掉到水池里,她还叫靖远侯的二姑娘去捡。
彼时她只觉得弱肉强食。
如今再想来,展诗心头倏地就生出恐慌来,若是被这样冷落羞辱的人是自己,她只怕要羞愤欲死。
“姑母别气了,诗儿知道厉害了。”
见她脸上恐慌不似作伪,展太后紧抿的唇角才松了些许。
其实若是为了展家的利益,将展家的女儿嫁入宫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展家的姑娘都不成器,嫁入宫中难免拖累皇帝。
嫁给裴如璋,笼络住端亲王这一方势力也不错。
更何况裴如璋性情阴戾,有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陪在身边也能消磨他的戾气,性子宽和了才能更好地为国效力。
展太后给自己找了几个理由,方才觉得心中好受些,没那么对不起二儿子了。
“如璋也是个命苦的,他爱吃我宫中的寿喜糕,我让人做了一些,一会你替我送过去。”
若是平日,展诗必要想方设法推拒几句的,今日却老老实实地接下了。
展太后这才满意,又让人给她挑了支华丽的钗,抹了一层薄薄的口脂,方才将她送出宫。
裴如璋也收到了大考的名单。
他盯着写在第一位的三字人名,视线缓缓放空。
意外,又不意外。
小姑娘虽然胆小,他却看得出她眼中的坚韧。
若是要做一件事,必然是要成功的。
更何况她破得了自己的棋局,可见也是个聪慧的。
只是,她竟会怕自己……
裴如璋说不上心中那种感觉是什么。
怕他的人太多,不怕他的人几乎没有。
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展太后,虽然总是关心他,对着他很是和蔼关怀,可他察觉得到展太后眼底的忌惮。
曾经他并不为这种畏惧和忌惮而困扰,那是他身为猛兽的勋章。
一头猛兽若是得不到别人的敬畏,那定然是病弱的兽。
可他却有些不喜小姑娘眼底的畏惧。
裴如璋想不明白,心里头有些乱,便有下人来通传说承恩公府的姑娘来求见。
情绪被打断,裴如璋眉头顿时就拧起来了。
“让她滚。”
他卖展太后几分面子,不代表会连带着她背后的展家都要退让。
藏剑愣了一下就要去传话,藏风眼疾手快扯了他一下,“王爷,展姑娘说是替太后来送点心,有些话要和王爷亲口说。”
裴如璋扫了他一眼,那眸子分明没什么情绪,藏风却觉得脖子有点凉。
退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思绪已经被打断,裴如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纠结什么,心里头瞬间冒出火苗。
冷着脸起身朝会客厅走去。
“见过王爷。”
展诗殷勤地起身行礼,面上虽然堆笑,眼底的畏惧和抗拒却还是掩饰不住。
裴如璋坐在主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有什么要与本王说的。”
展诗鼓起勇气朝他走近两步,笑得局促,“太后娘娘说许久不见王爷,想给王爷做衣衫,却不知王爷是胖了还是瘦了。
臣女想为太后娘娘分忧,自告奋勇替娘娘走这一趟。”
裴如璋眉毛耷拉了下来。
什么玩意?
给他做衣衫?不就是要量他的身量?
“本王听说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走这一趟,能有什么用?”
展诗张大了嘴,眨了会眼睛才听明白他在骂自己。
可她不能翻脸,甚至连一丝不满都不能露出来。
展太后对她或许还有几分血脉亲情,端亲王对她可是连外人都不如。
“王爷说笑了。”展诗讪笑。
裴如璋扭开头满脸嫌恶,“本王与你说什么笑,你嘴巴本就大,如今抹了口脂跟吃了死小孩一样,再笑起来本王怕今夜要做噩梦。”
展诗彻底笑不出来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可眉眼生得秀美清丽,从来没有人骂过她丑。
端亲王这话,不可谓不扎心。
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和端亲王说会子话,这会却觉得如坐针毡起来。
真是奇了怪,以往端亲王虽然难以相处,却也不会这样让人难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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