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楠不比秦雪莹是个无法无天的,她自小被周尚书严加管教,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
见状胸口重重起伏几下,紧紧捏着手指才平复了情绪。
瞟着那被砸在地上的糕点重新开口:“奚二姑娘,我丫鬟摔倒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可我的糕点因你而摔坏却是大家有目共睹。
天香楼的点心重金难求,我也是费了心才买了两包。你也是念过书的人,知道礼义廉耻,总该赔我的点心吧。”
众人便去看丫鬟脚边散落的点心纸包。
白滚滚嫩生生的点心在地上四散滚开,大多数都沾了灰,还有几块被踩得扁作一块,瞧着便让人觉得可惜。
这两包点心,可是要卖上十两银子。
虽说来天香楼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但这两包点心就这么糟蹋了,实在是暴殄天物,让奚应芷赔也是理所应当。
瞧着周围的人目光中隐隐露出谴责,周梦楠舒出一口气,重新恢复成那副淡然端庄的样子。
奚应芷却是抿唇一笑。
周梦楠这种爱惜名声的女子,比之秦雪莹那种不管不顾的,可好对付得多。
她们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加束手束脚,因为她们输不起。
“周姑娘确定,只需要我赔点心便够了?”
周梦楠眼底露出轻鄙。
听她说的轻巧,想必连天香楼的点心价值如何都不知道,还以为是街边随处可买的东西,所以才敢大言不惭地问出这话。
“自然,你将点心赔给我,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奚应芷正要开口,身边响起一个热情和气的声音。
“大家同窗一场,说什么赔不赔的实在太客套了。”
董慧不知从哪窜出来,一把搂住奚应芷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
“依我看阿芷便赔个礼道个歉也就罢了,免得旁人说周姑娘小气。”
一个阿芷,一个周姑娘,亲疏尽显。
周梦楠唇畔露出冷笑。
董慧是以为奚应芷不知内情,所以特意出来解围,附在奚应芷耳边轻声道:
“天香楼的点心每日只卖一百份,今日早就卖光了,你从哪去赔给她。眼下还是服个软,周梦楠要面子,不会揪着不放的。”
奚应芷冲她眨眨眼,却没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只摇着头好声好气道:
“方才我压根没碰到那个丫鬟,周姑娘却不顾同学情谊非要将这件事赖在我身上要我赔偿,想来这两份点心对她极为重要。既然如此,我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
周梦楠瞬间涨红了脸。
没想到她口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能刮了人的脸皮子。
等着看戏的人也反应过来,周围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他们方才只顾着看戏,全然忘了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
该是谁的错便该是谁负责,难不成是谁倒霉谁便有理吗?
听说那姓周的姑娘是户部尚书,果真是当官的都是黑心肝的,对着同学都这样算计着颠倒黑白,平日不知手有多黑。
周梦楠被议论声激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对比下来,奚应芷仍旧笑得乖巧,冲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掌柜招手。
“方才云棠阁的厢房里上了两份点心,我们光顾着说话丝毫未动,烦请掌柜的包起来给周姑娘。”
周梦楠霎时撑不住了,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羞辱我,拿你吃剩的点心来打发我!
难道你以为得了陛下的一丝赏识可以赴宴接待使臣,日后就真的一步登天了吗!”
周梦楠抬起下巴,越发显得高高在上:
“这次夫子只将王爷的手札给了我,你却什么都没有,你能不能真的入宫赴宴还是个未知之数。我劝你,还是不要得意得太早。”
奚应芷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奇怪,周梦楠以往虽傲,却不曾这么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今日却格外沉不住气一般。
原来是为着端亲王那两本手札。
难道她觉得那两本手札,便算是上位者的认可?
能给予她更加光明的未来?
说不上心头是讽刺更多,还是滑稽更多。
女子终其一生,都在为男人指缝里露出来的一点施舍而争斗。
会不会有一刻,她们自己也会为了这种厮杀而感到羞愧和悲哀?
奚应芷不得而知。
因为被争斗的漩涡推动着,便是她想独善其身,也只能身不由己地一起沉沦。
心情黯然了些许,奚应芷面上的笑便淡了淡。
周梦楠以为她被自己打击到了,眉毛更加飞扬。
“其实方才董慧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都是同窗,你若与我道歉,再自请退出宫宴,今日之事我便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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