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底下众人仍是低着头唯唯诺诺,沉默良久,才有御史大夫韩辩走出来道:“可是贼兵势大,一旦兵临城下,恐怕城中兵马并不能抵挡。”
王弼扫视一眼,只等对上角落里刘琦迎上来的目光,微微点头,然后开口说道:“我意请陛下颁布一道圣旨,令天下诸侯发兵勤王,众亲王中不乏善兵者,叛军人数虽多皆是乌合之众,届时陛下出面赏赐财物,定能退兵与城下,”然后放眼望去,提高声音问:“诸公可有异议?”
下面仍是一片沉默,王弼又笑了,说道:“诸位大臣心中所虑我也明白,到时候可令诸王在城下御敌,大军不进城中,众位便不必忧虑。”
说完转头看向慵懒躺在椅子上的皇帝,伏地行礼道:“请陛下降旨。”
躺着的周康抬眼看他,眼里失去了光彩,并未说话,只是抬手挥了挥,起身径自下殿去了。
眼见皇帝离去,而王弼快步登上御前台阶,俯视眼下惶惶众臣高喊:“叛贼,仓徒也,挥之可破,今日众大臣与我与圣上同在此城中,又有何惧?”
众臣尽皆惶恐叩拜。
弘治二年三月,一封封八百里加急送到各州各府,皇帝急令各地出兵拒贼于邺城城外,观那遥遥各州,俱有兵马拔营而出,奔袭邺城而去。
二年四月,数十万流民从甘州冲出来,一路席卷过司并二州。数十万个百姓,如同数十万迁徙的牛羊,又如数十万啃噬的蝗虫,消解了沿途生机,啃光了一路上树皮杂草,踩死了田里才冒出头的幼苗,如同一股洪水,一直向东南奔泻而去。
其后紧随的是数十万叛军,这些自西边不能自垦的卫城中逃出来的乱兵,一路上吸纳进去拿着镰刀扁担的流民,以及趁势而入的匪寇,打着讨要饷银杀光京城里那些脑满肠肥的官老爷的名号,一路摧枯拉朽般堆到一起,直奔京城而去。
其间有甲胄破烂兵刃生锈的边军,还有衣不蔽体手持锄头棍棒的饥民,身上全扛些破破烂烂的瓦罐。这些人一个连着一个,一群连着一群,流淌起来就像一条长长的河,偶尔溅起水花拍在岸上干涸也没人在意。
流民乱糟糟的从一座座城池绕过去,留下一地的黄土。乱军踩着黄土,踏起浓浓的黄沙,踩着堆积得跟城墙一般高的尸体跳进城内,他们抢光了粮食,杀光了活人,烧光了房舍,一路走下来渐渐从十几万走到了几十万。
只是前面不到一百里地,就能看见心心念念的京城大门。
头天夜里,这群人聚在一起一片片的燃起火堆,扎起来连绵几十里的营寨,等到第二天早上,赫然看见对面十几里外,几万盔明甲亮的大军已经严阵以待了。
乱军聚起来,每个人不过贪图些蝇头小利,他们虽然仗着人多攻破过城池,但是一看见驻扎成寨的军队,大部分人还是一窝蜂做了鸟兽散,转眼之间,便跑干净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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