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认得他手中令牌,一个个不敢阻拦点头哈腰的将他迎进去,然后一个个走出来把守住牢门不让任何人靠近。
高陵关本就是个驻军的小地方,关内更无州县府衙那般霸道的牢房,所有的只是一个平日里充作柴草房堆砌了一捆捆干柴草垛的阴暗房子。
此刻外面半夜,但是牢内高高的窗户中竟映着一轮圆圆的月亮,偌大的牢房中出去了看守的牢卒便不再有一人。
周同穿过月亮从窗子中投下来的一截截的月光,走了十几步,便到了这牢中唯一关押的犯人门前。
牢里唯一关押的犯人自然只有奚仲奚百里先生一个。
奚仲此刻背对着牢门,盘腿坐在一张破席上,他对面是一张破旧的矮桌,桌上点着黄豆粒大小一枚昏暗的豆油灯。
好似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又或者他已经料定身后之人此刻会来,奚仲嘴角暗暗勾起,却见桌上被他用手指蘸着清水写道:
挥胡逢汉客
归鸟入旧笼
当世唯两人
善恶一身从
然后抬起袖子将那些字一个个揩去。
这些动作全然被站在身后的周同尽收眼底。
等到奚仲抹干净那张桌子,又将那碗推到一旁,身后周同才笑吟吟提着盒子走到他对面盘膝坐下。
奚仲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笑意看他将盒中菜肴一件件端上来,随后又掏出一壶温在水里的美酒,给两人各自斟满一杯。
奚仲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腹中多了份温热,随即整个身子也慢慢暖了起来。
才眯起眼睛盯着面前冒出青葱胡茬的年轻人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深夜跑到我这风雨飘摇的寒舍中来了?”
周同笑了,说:“来看一位老朋友罢了,更何况这哪里是先生的寒舍,是我周同的寒舍才对。”
奚仲笑意更甚,说道:“大王不是已经将它赏赐给我了么。”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奚仲又道:“可惜,可惜,此地虽有好景好酒,却无好律拿来下酒。”
周同道:“我齐州小地,却有好竹好弦,先生不若跟我回齐州吧。”
奚仲轻轻摇头,看着面前年轻人说道:“大王莫非忘了,奚仲乃是戴罪之身,未等朝廷发落怎敢私逃齐州。”
周同道:“先生有罪,不在朝廷罪在齐州。”
奚仲盯着他反道:“那大王之罪,罪在何处?”
周同想了想,却只说:“不知。”
奚仲许是喝多了,脸上泛起红光,大言不惭道:“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
周同眼中寒芒乍现,一闪而过,盯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奚仲好似没看到一般,仍自顾自斟满一杯酒,一饮下肚,又说道:“尧有不慈之名,舜有不孝之行,禹有淫湎之意,汤、武有放杀之事,此人王者先效前人之事,后人效仿之,大王觉得此王天下者可谓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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