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看见那三间茅草小屋升起袅袅青烟,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定又采回桑叶喂养过那一张蚕纺完了一天的纱线做好了晚饭等自己回去。
他一面看着三间简陋的草屋一面慢悠悠的往回走,这不禁又让他想起来那个把这三间小屋送给他的老学究。
那人自号阳山先生,算是他的又一个老师,阳山先生鹤发童颜,一头雪白的银丝每次都能在太阳下面映出金光。
阳山先生告诉他这世上万物都应该有“理”,世间生息法则也应以“理”恪之。
彼时见野先生还不是见野先生,还不明白什么叫“理”。
只是此后那位阳山先生把三间草庐送与他后大笑着离去,再后来渐渐有人前来拜访探望,他们有那些学究大儒,有的是迷惘秀才,在一次次的探讨研习中,在一次次辩而敏思中,见野先生才渐渐明白了什么是“理”,什么是“道”,什么又是“道法自然”。
正所谓一通则百通,他也逐渐明白了哪怕兵理,佛理,儒理,道理,终究逃不出一个“理”字。
从此见野先生便成了名声在外见野先生,成了十几年不曾踏出这片幽谷的见野先生。
人常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大隐隐于市。
见野先生却深知“隐理”,于野于朝于市全逃不过“隐理”。
待到走近草庐见野先生才慢慢收回来思绪,等他进屋的时候才发现屋里早就摆好了酒菜,一桌人都坐在桌前等他,只有那老乞丐一手擎着酒壶一手抓了一把毛豆全然无所顾忌的饮着。
妻子荀氏见状隐隐向他投来歉意的眼神,见野先生却示意她没有什么,然后微笑着走到桌前坐下,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老乞丐仍是饮饱了酒倒头就睡,只不过这次那女子和小孩主动帮荀氏收拾碗筷时见野先生才了解一些,原来他们是从齐州来的,女子叫云湄,小乞丐姓曹名规,才十三岁不曾表字,他们一人称呼老乞丐为师父一人称呼老乞丐为祖爷。
他们只说与老乞丐几年前相识,那老乞丐传女子些武艺防身,却教小乞丐兵法义理,老乞丐三月前带着他们一路直奔此处而来,至于其他的也并未多言,反教见野先生啧啧称奇,同时也定下心中猜想,这老乞丐虽然看起来不似靠谱,但终究不算坏人,留他们多住几日倒也无妨。
晚间他便将此话跟妻子说了,荀氏说道:“妾虽不曾像夫君那样饱读诗书,但是亦曾在家府中习得礼义之理,夫君在外人眼中是为贤人,既有意接济他们,将那房让与他们孤老又何妨,只是妾身恐怕劳苦了夫君身体。”
见野先生将糟糠之妻搂入怀中,喃喃道:“钟离翊十八岁娶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于是一连七日早晚做饭叫上三人同吃同住,只是那老乞丐数日只是饮酒便睡,反倒与那女子孩童愈加相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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