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丰脸上的泪痕已然干了,曾老师用热毛巾捂上他的脸,开了灯。
“好好擦擦脸,起来吃饭了。”
唐丰爬起来,浑身舒坦,睡这一会儿舒服极了。
他伸个懒腰,整个人从床上伏下来。
“睡舒服了?”
他看着曾老师,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揪下床。
唐丰最终还是坐在地毯上,软毛毛的睡衣一搭膝上,捧着碗吃饭。
曾老师给他夹菜的速度比他自己抢菜都快,看来曾老师也不是不行嘛~(曾:喂!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腹中空空,尽力吃起饭来。
曾老师炒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唐丰称赞着,大口大口地吃完一碗。
曾老师从旁边的保温桶里又给他盛了一碗。
“我还以为你还要睡呢,没想到也愿意起了。”
唐丰接过饭碗,“哎呀,昨天晚上不都睡那么长时间了吗?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当然要起来吃饭啦!”
曾老师听了,若有所思。
两个人吃饭速度很快,菜和饭都一扫而光。
唐丰跟着曾老师去厨房洗碗,他亦步亦趋,吃着饼干的一菲调侃他们是小鸭子跟着鸭妈妈。
唐丰转头看她,一菲的身边,没有展博。
唐丰有点疑惑,却又很快抛之脑后。
可能是加班了吧。
他拿着百洁布开始仔仔细细地刷碗。
一旁曾老师在收拾厨房。
厨房留着的那盏暖黄色的灯,那些光散落在他们身上。
一菲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一口一口吃饼干,看着他俩在厨房温馨的模样,回头看向阳台。
客厅仅剩厨房那里有一盏灯,一菲本就处于光与暗的交界处。
而阳台。
在漫天飞雪下,是黑暗与冷寂并存之地。
那里,蹲着一个人。
饼干有种粗糙的纤维感,吃起来?尝到麸皮的粗糙与独特的口感。
这种高纤维的优质食物,还真是难吃啊。
一菲皱着眉头啃饼干。
面前突然摆了一碗面。
一菲抬头看,嘴里还叼着那一口饼干。
是唐丰。
他坐在一菲身边,把筷子摆好:“我做的,可能不是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看?”
怎么会不好吃呢,一菲无奈地笑,端起大碗,捞起一口面条。
面条又香又润,爽滑弹牙,汤底清淡不失鲜味,里面唐丰放了苦菜、绿豆芽,明明是一碗清淡的素面,吃完却无比满足。
一菲把最后一口汤灌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把筷子拍上碗。
唐丰已经依偎在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了。
一菲同曾小贤对视一眼,一菲使了个眼色,曾老师把唐丰扶走,她轻手轻脚地去洗碗。
到了厨房,那里有一个扣着的碗,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菲了然,把碗一洗,去阳台拍拍发愣的展博。
一菲一句话都没有说,展博看着外面,迎着凛冽的风,无声无息。
“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像这样,愧疚、痛苦。
展博仍不言语。
他去抓在阳台边的雪,什么都没有抓住。
他只能笑。
笑着说:“姐,如果我做了一件很错的事情。”
“错到那个人知道会很恨我。”
“但我还是做了,甚至发狠,去做绝了。”
“我该怎么面对他?”
一菲也不知道怎么说,她看远方被雪掩住的一切。
情真意切。
却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事情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打着为他好的幌子。
更不要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了我们,才做的这一切。
一菲脑海里闪过无数种想法,最后只说:“你坚持这么做的理由,如果值得他恨你,那就去做吧。”
“或者,展博……”一菲转身看着厨房那盏暖黄的灯,“你开始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知道他会恨你,那你一定是下定决心了,那么现在,就不要犹豫。”
一菲离开阳台,向着光亮走去。
展博抓住了雪,只是顷刻,雪已化水,无法回转。
他恍然,又抬头,想望向天上的月,却只看到雪。
那样大的雪,掩盖了他的罪。
他急匆匆跑进客厅,不敢再在外面凝视自己的罪。
他颤抖着走向厨房,想倒一杯热水。
却看见那只被扣住的碗。
他不再颤抖,如同迎接死刑一般,掀起那只碗来。
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跪伏在地,咬着牙将哽咽塞进喉咙。
只有眼泪,也唯有眼泪。
泪如雨下。
——
叫人不禁思考起两个问题。
人有情?人无情?
人,不外乎有情、无情。
有情无情者,皆为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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