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番忠义与大逆不道之言落下,路公公心道坏了,万般无奈的同时又油然而生敬佩之意。
从前在皇宫之时,他便从小事中窥见流叔此人忠心护主的劲儿。
是以太后才会将如此忠仆放在王爷身边。
岂料流叔忠心至此,抗旨不遵便罢了,竟不惜公然杀侍卫长,拒绝收编,完全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如此多双眼睛看着,他即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必然是要向上呈报的。
本是一招瞒天过海,这可如何是好!
步竫舟起初只是猜测陛下此举的真正用意,此刻见路公公面露有心无力之色,顷刻便了悟了。
场面失控,事态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此事必然需要一个说法,否则天子之怒,不是流叔一个小小的护卫所能承受的。
步竫舟将长袍掀开,果断对着路公公跪下。
身为王爷,却对总领太监行如此大礼,实在不合规矩。
路公公吓得连忙上前托住他的双臂,欲将他扶起来:“王爷折煞老奴了!老奴惶恐!”
步竫舟一跪,众十五骑亦跟着跪作一片。
流叔心性率直,本就不懂谋断里的弯弯绕绕。
刚才被气得头脑发昏,做出如此不可饶恕之举。
现在见王爷竟纡尊降贵向路公公下跪,才后知后觉自己一时冲动闯下了弥天大祸。
步竫舟不起,路公公只好一脸惶恐地也在他面前跪下。
他看一眼懊悔而不知所措的流叔,再看向路公公爱莫能助的脸色,将责任一力承担。
“路公公,流叔身为本王下属,却无视法纪,出言不逊,实是本王驭下无方,本王自请领受八十廷杖,以息天威。”
步竫舟面色坚定,掷地有声。
众人闻言,俱是浑身一震,不约而同高声喊:“王爷!”
宁君哲耳聪目明,身为天子,自己的侍卫长被臣子一击毙命,无疑是打脸加挑衅。
届时呈报,雷霆之怒非以命抵命不能平息。
此刻骑虎难下,若是步竫舟不主动揽下罪责,流叔必死无疑。
可廷杖历来作为帝王惩罚臣子的手段,其残忍程度丝毫不亚于司狱处的各种酷刑。
莫说八十,就是久经沙场,铁骨铮铮的将军,也未必能在六十的廷杖中活下来。
他惊恐地看向步竫舟,哽声对着路公公求情。
“路公公,流叔行事莽撞,口无遮拦,确实该罚,但他也是替忠臣寒心才致如此。
王爷阕国一行是为救草民,一切皆因草民而起!
陛下若要罚,便罚草民!
一切与流叔王爷无关!
求路公公向陛下陈情!”
他忍着肩膀的疼痛,规规矩矩行叩首礼,光洁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
路公公见宁君哲如此,深沉的眼底泛起感动欣慰。
中元节皇宫家宴之上,王爷毅然拒婚。
彼时他还暗叹,究竟是如何的妙人儿能让王爷对其如此死心塌地。
今日之事,倒叫他有了答案。
路公公无声轻叹,沉吟半晌后,垂眸看向躺在地上无声无息的侍卫长,狠狠踢了一脚,凝眉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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