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暄本就虚弱不堪,清醒片刻就又陷入昏沉。
正在此时,马车陡然停住,冷风灌进来血腥气。
车夫颤声道:“卿云姑娘......这里好多尸体......马车过不去了。”
卿云心惊,一把掀开车帘,血腥惨景直直撞入眼帘,路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混杂雨水染红前路。
弥漫的血腥味撞入鼻腔,她前世曾数次陷于战场之中,尸山血海也见过,此刻只是面色微微发白。
这条血路马车是过不去了,进也不是,退无可退,又该如何寻找朝廷兵马来救皇帝?
见左侧有林,卿云定定心神道:“那就先藏入林中,以防被贼寇发现。”
片刻后,马车驶进林中停住。
“方伯你进来,我有一事要你帮忙。”皇帝虽然又昏迷了,但卿云已经想到办法让他吃药。
车夫掀开帘子探头进来,见卿云手拿水壶和药丸递给他。
他不解其意:“卿云姑娘,你这是要......”
卿云将二者递到车夫手中:“你将药丸和水含在口中。”
车夫:“啊?”
她又道:“然后以口相传,喂他吃下去。”
“啊?!”
车夫听得头皮发麻,身上起来一阵鸡皮疙瘩,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绝不为此事!”
“他是当今天子。”
卿云淡淡道,一句话,让车夫的态度软和下来。
“救驾之功,不说封侯之位,也当是赏赐金帛粮米,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她以利相诱,车夫眼神闪烁片刻,终是照卿云所说,将药渡给了昏迷之中的皇帝。
司马暄昏昏沉沉中,忽觉唇上一软,接着药丸的苦涩在唇齿间漫开,险些将他呛醒。
是那女子......
在给朕喂药?
车夫擦完嘴欲哭无泪,心有疑问正想开口。
卿云先道:“你不必问我,男女授受不亲。”
这自然是推托之词,她不过是厌恶罢了。
世人总爱男女报恩,以身相许的桥段,诸如此类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的旖旎情事颇多。
可说到底,这般密切的喂药之法,也不是她分内之事,换其他人来又有何不可?
一旁,司马暄尚意识不清,只能勉强振出点声音:“血诏......”
卿云敏锐捕捉到“血诏”两字,忽地想起一事。
司马暄被宦官挟持出宫后,写了一封召兵救驾的血诏。
前世沈穗派车夫去送血诏,后车夫被官兵意外射杀,他死前将血诏及皇帝的下落托出。
沈穗这才得了救驾之功,后来被皇帝封为皇后。
眼下马车无法过路,只有拿到血诏,再去寻找朝廷兵马前来救驾......这是唯一能救皇帝,能救自己的办法了。
思及此,卿云立即在司马暄身上摸索一番,果真从他衣襟内找到血诏。
轻轻展开,只见帛书上斑斑血字,在昏暗的车厢中仍显殷红刺目。
卿云将血诏藏纳入怀中,心中已有决断。
沈穗邹氏等人所倚仗者,乃世家之力。今若得救驾之功,方能保命立身,以图日后报仇之机。
她掀开车帘,屈身从中而出。
何况,皇帝的安危关乎天下大势,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何惜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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