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止了声音,他明白我已行至此处,密室外已无能拦住我之人。
“父亲?”我猩红着眸子靠近他,“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您?”
他无言以对又自惭形秽的样子泯灭了我最后一点希望,我心底竟可笑地奢侈过他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多年以前,我娘亲绾菊在许嫁年纪本已有心仪之人,但宫流商自年少时便对她一见倾心,为了一己私欲,他派人绑走了她的心仪之人,最终威胁我娘亲嫁给了他。
婚后我娘亲一直郁郁寡欢,宫流商受姨娘挑唆,怀疑我娘亲仍与那男子藕断丝连,明明是他求娶在先,婚后却恶语相向,冷落苛待她,娘亲在商宫饱尝辛酸,无人能懂,以致年幼时我一直活在流言蜚语和娘亲日日以泪洗面的阴影之下。
“我爱过她的……”宫流商低声下气为自己辩驳。
我脸上的泪痕还未曾消去,一腔恨意压在喉间无法排解,我轻笑出声,“爱她?”
密室外响起喧闹声,想必长老院派来的红玉侍卫此时已到达雪宫,宫远徵和宫尚角能为我争取的时间不多了。
“你自始至终都是自私又冷漠的,由于你的放纵,商宫那些个出身卑微的姨娘才敢欺凌到我娘亲和沅夫人的头上,我娘亲因为有风宫长老的身份在,那些小贱人才收敛了些,而沅夫人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我今日没有出现在这里,你还会说一句‘你爱她’吗?”
宫流商自知无言反驳,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挪动半分,抓住我的衣袖哭喊道,“冷商,我是你父亲啊,我是你父亲啊……”
回想当年娘亲跟随宫门执刃斡旋江湖,意外救下年少时的心仪之人,作为风宫长老,娘亲只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为他疗伤,从未有过半分逾矩。
可自那之后宫门流言四起,宫流商顿感颜面扫地,他日日买醉,最终受不住撺掇,听信谗言,竟派人偷换了我娘亲服用的百草萃,在她执行宫门任务时设计使她身中剧毒。
“冷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十分后悔,当年不该那般对待你娘亲。”他胆怯抬眸看向我,哆嗦着嘴唇说道,“我还能奢望你施舍我一分原谅吗……”
“原谅你?”我挣开了宫流商的手,当年年幼的我日日数着娘亲归来的日子,等来的却是冰冷的尸体和宫流商的一句“野种”。
我抬起手中的炽焰刀,刀尖抵住宫流商的眉心时他嗓子里发出呜咽的恐惧声,“当年帮你害死我娘亲的那些侍卫,我都已找到,据他们所说,你当时手里明明有解药。”
一字一句仿佛在剜刻着我的每一寸血肉,浓烈的怨恨演变为无尽的厌恶,“你随身带着百草萃,却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在痛苦挣扎中含恨离世。”
我十分确定,宫流商与老执刃不同,老执刃十分怜爱兰夫人,十分疼爱宫子羽,他只是从来不说。
而宫流商根本不爱我娘亲,他爱的是冠绝宫门的美人,爱的是他的虚荣心,爱的是我娘亲背后关乎整个宫门命脉的玄鸟符,却偏偏不是那个被称为绾菊的女人。
“你还是留到地狱里亲自跟我娘亲忏悔,求得原谅吧。”
血色的炽焰与素白的雪宫格格不入,这一刻我更加深知情最浓,也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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