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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纵火 (第1/2页)

    开篇题记:看花东陌上,惊动离阳人。四月的离阳城里,槐树连理,柳枝内附,樱桃、石榴、牡丹、榆树衬托其中,离河漾漾,从端门前缓缓流过,将京城南北一分为二,又被拱桥连接成一个整体,河两岸柳树依依,桃红争艳,串坊推车卖蒸饼的,来往的胡商、游人,或单人影只,或两人结伴,或数人成行,走上天津桥,河风徐缓吹过,吹不散这千年古都离阳愁,到傍晚时分,还能看到金黄色的阳光把河水洒满,亦或是火红绚丽的彩霞挂在远处皇城城角上,点缀着上阳紫薇、古落离阳。

    正文: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描述的是故长安城坊市格局气象,作为大皓新朝都城,离阳城不遑多让。

    隆武六年,癸卯年四月初七,古都离阳,京城的居民还在熟睡之中,明月朗照下,一百零三坊星罗棋布,肃静规整,哪怕是在这夜色当中,依然能感受到新朝京城的一派欣欣祥和之景。

    戌时三刻,景仁宫内,圣上倏地从髹金漆云龙纹宝座上起身,袖袍一挥,将茶盏拨在地上,撞得粉碎,碎片和茶渍溅得到处都是,洁白剔透的瓷碎在青墨色地砖上显得格外刺眼,这是一只釉下彩三足茶盏,圣上已用多年。随着茶盏碎地,阶下之人都慌忙跪了下来,顾不得碎瓷满地,即便扎得生疼,双手也不得不撑在金砖上,弓背匍匐着,不敢抬头稍视,想必此刻圣怒已极。

    此时殿内,除了圣上、我,就是广陵王和宁国公皇甫翊,殿门口列着两排全甲武士,他们挎着腰刀,一动不动地站着,连表情都似乎凝固住了一般,刀鞘上青色莲纹散发出的冷峻寒光似乎要把刀锋从刀鞘里穿透出来,周围的夜幕黑沉,但漆黑的夜色逼近到武士身边时,也不由得畏惧消退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皇家的气派还得靠这巍峨的宫殿和这些魁梧的武士撑将起来。

    他们身上的盔甲被殿内投射出去的影影绰绰的宫灯烛火映出明晃晃的亮铜色光影,和盔甲上插竖着的鲜红色羽翎以及呈暗朱红色的大殿顶部形成了鲜明对比,随着灯焰闪烁,几人周身时而朦胧耀眼,时而清晰明灭,面庞似黄铜铸就一般。而在殿外的远处空地和殿内远离御台的地方,或是帷幔之后,又有无数昏没不清的暗角,好像隐藏着随时会嗜人的鬼魅,如同朱漆宫门上面目狰狞的兽首铜环一般,像极了此刻殿内众人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的心情,人人的脖颈处都隐透出丝丝忽冷忽热的感觉,不受控制一般一阵儿阵儿地传到头皮上。

    殿内还侍立着四名宫人,他们面无表情,垂首站在远处,从他们低埋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惊慌,只是在如此昏暗的夜里,他们的脸色却白煞得如同施了脂粉,仿佛死去了一般,其中有三人都是新换入景仁宫的宫人,他们此时的表情全是模仿自另一名老宫人的真传,据说数天前,那三名旧宫人便是模仿他模仿得不到位,惹怒龙颜,莫名其妙便丢了脑袋。

    丑时七刻,夜空中传来闷雷声,屋里屋外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味儿。忙活到半夜,我刚要入睡,便听到一阵儿猛烈的甚至可以说是失礼的“咚咚”撞门声,像是强盗却又不像强盗,因为强盗没有这多余的礼节,普通人也不会在深夜如此惊扰主家。我穿上刚刚脱掉的靴子,出来一看,原来是传旨太监,没命价儿地刚匆匆敲开了府门,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三人已经闯到了后院,仿佛要同归于尽般快步向我冲了过来,以至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这架势是来抄家的,但随即想想又不太可能,抄家不会只带这么几个人来。

    “快!”他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刚冲我说了一个字,便差点摔了下来,一个侍卫紧跟上去扶住了他,他一把甩开侍卫的手,快步走了过来,一点也没有了往日慢条斯理的拿捏腔调。

    “快!侯爷,圣上急召!”他急得似乎连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原来是传圣上口谕,宣我入宫,只不过这太监连传旨的规矩都给忘了,潦草说完这句话,不等我同行,便匆匆离去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是要传其他人一并入宫,先行一步。

    一阵柔和的凉风从屋檐下吹来,吹到半晌突又变得劲急温热起来,而松树的簇簇枝叶被皎洁的月光在地上映出清晰冰冷的轮廓,两者形成鲜明对比,抬头仰视,原来并不是要下雨,我面朝着从高处洒下的月光,使劲嗅了嗅风中的味道。

    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假如起夜,便要走到院中如此深嗅一番,把屋前栽种的几丛花草的香气吸入肺腑中,然后再回屋继续睡觉,但这一嗅之下,才发觉今天的夜风不大对劲,风中的花香被一股断断续续且浓烈的火燎之气掩盖住了,哪里失火了?看样子是出事儿了。

    管家在一旁睡眼朦胧状兀自打着哈欠,直到来人走了她也还没清醒过来,在我的管束之下,府内的人几乎都是这一副松散模样。

    我回到屋中,换了身衣服去面圣,嫌轿子太慢,便让护卫准备了两匹马,随我一起骑马入宫。

    出了府门,那股烟熏火燎的气味儿越发浓烈了,一阵阵地裹在风里吹散开来,像此等烟火熏燎之气弥漫全城的景象,立朝以来还是头一遭,不过此前在兵祸连天的光景年岁却时常能闻到,不由得陡然让人精神紧张起来。

    即便太监不来,京城里到处弥漫着的烟熏火燎的呛鼻气味儿,也等于告诉所有人出事儿了,离开府门,走到巷子尽头,拐过一个弯儿便离开背巷,到了履顺坊最大的一条主街上,视野顿时开阔了许多,远远向西望去,这才发现宫城方向的天都被映红了,可见确是宫里走了水,不少百姓都站在街道上看热闹,三五成堆聚在一起议论着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沿着主街一路西行,至光履大街后向南行转,过了清化坊,向西朝东城的城门而去,东城是宫城东侧的一座卫城,进入东城后,只消半盏茶的功夫便可进入宫城,没想到却在东城城门口碰到了宁国公,宁国公的府邸在离河以南,按理说他应该从南边的皇城掖门进宫,那距离是最近的,怎么会绕这么远出现在东城。

    太监早已在城门处等待多时,我和宁国公略一寒暄,来不及多作客套,在太监的催促下,我二人便一前一后进宫面圣去了。

    东城和宫城之间的城门早已戒严,有许多北衙禁军在此把守,不准任何人进出,连呈送加急公文的宫人都一并挡在了宫城城门外,还有一些替圣上、妃子采办诸事因迟归暂住东城的宫人,出来看热闹,也被禁军一律控制,并交由专人看管,不许他们离开东城一步,隐约看见几个皇亲也夹杂在其中。这些北衙禁军个个都神气活现的,虽说是宿卫宫城和皇城的亲军,平日里可也难得见圣上龙颜一面,以往只有内使监传旨给禁军首领遵旨办事而已,说白了就是看大门的,而这些宫人虽都只是些宫中掌管杂物的小人物,可仗着各宫的主子颐指气使惯了,哪怕有些许违矩之处,禁军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敢得罪他们,因此平日里禁军在这些宫人面前唯唯诺诺,现下受了圣上的亲派,尤其是要辖制这些宫人,便似翻身了一般,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颇有些扬眉吐气起来。

    在远离宫人和皇亲的一个角落里,还站着七八个人,这些人一半儿都隐在房角的黑影中,俱着纯黑色军服,衣服上用红色丝线绣着飞鹰,军服均是棉麻布料,并无甲胄质地在身。这些人身形精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站着,眼眸中闪烁的光点像鹰隼一般,正盯着城门口的动静,好像随时打算扑上去把什么人撕碎一般。他们是墨垣卫,直接越过内使监听命于圣上本人,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圣上都识得,叫得出名字,他们日常除奉圣命,极少与其它军署同僚来往,他们的出现也往往会令其他人万分紧张起来,想必现在南边的皇城那里也是同样的一番情形。

    我们几人走到城门口,禁军挥手拦住我们,要查验令符,尽管有大太监在前引路,禁军还是翻过来调过去把太监手上的令符仔细查验了数遍,却迟迟不开城门,这时候,那些墨垣卫从远处走了过来,禁军放下手中的令符,看着这些走到面前的墨垣卫。

    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站了出来,并没有看向禁军,而是当面将圣上口诏传达于我,命我即刻进宫面圣,而后察查失火之事。那些禁军看到墨垣卫宣读圣旨,不敢再拖延,当即打开城门,放我们入城,这些墨垣卫并没有离去,紧跟着我们一起入了城。

    一跨进宫城的城门,迎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从这里已经能看到冲天的火焰了,刚才在城门外还不觉得,现在一到了城门里,便听到宫里到处都是呼喊声,早已乱做了一团,所幸看火焰腾起的方位,是在宫城靠南的一角,距圣上的寝宫离得还远,我们便沿着宫城的城墙一路往北,绕道往景仁宫而去。城墙被火光映得发亮,颇有些像前朝皇宫城破前的末日景象,瞧得人心慌,一路上,看到宫人们四下乱跑,和乱糟糟救火的水班、禁军混成一团,堵塞了好几个路口,平日里据说训练有素的水班队伍,这时候也混乱起来,有已经冲上去救火的人,有看到同伴被火吞噬犹豫不前的,三人两人各自为战,看不到调度的人,好像真似城破了在忙乱一般,禁军喝令不止。宁国公看上去一脸忧郁,不过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反而大有哀叹之意,我二人一路无话,怀着心事各自走着。

    好容易来到景仁宫外,通报后,守卫的武士将宫门打开,进入宫内。这是一个诺大的阔敞宫苑,极尽简致且不失雄伟大气,单独围成一圈的内宫墙把周遭广广一片大青砖铺就的空地都围了起来,空地上别无一物,只有正中间一处宏大的殿宇矗立着,从宫墙任意一点往中心走,大约走上三百余步,方可走到大殿阶下,高筑的台基将大殿堪堪耸起,显得极为高大,但这大殿建得很是巧妙,在宫内任何地方看,这里都是最高的建筑,但只要一出了宫门,便再也看不到它的檐顶方位了,既衬托出了天子的无上地位,又不失安全方面的考虑,据说还是宁国公构思督建的。

    走到这里,不只是墙外的喧嚣声,甚至于连火光和热浪都几乎消散殆尽了,四下看去,周遭满是皎洁的月光,天空中也是月色如银,竟还有些清冷之意。

    我们走到阶下,拾级而上,抬步许久,才到了殿外,外面的喧嚣声已经几乎听不见了,但回身看时,远处冲天的火光却看得一清二楚,火焰冲天,似乎要把天上的浓云都点燃了,甚至能看到火光周围已隐成黑点的众人还在到处奔走。

    我正要进入殿内,殿门吱吱呜呜被人推开了,一名内使监太监走了出来,示意我不要进去,然后递话给我,说是圣上的意思,让我即刻便开始着手查这件事,待有了眉目再来面圣,随后又说,他遵旨将此先已查到的一些线索告知于我,此后便由我具体察查此事。

    我问他查到了什么线索,他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有用的线索,那就是火大约是丑时一刻着起来的,至于其它诸如内使监如何临机决断,封锁现场之类,尽是废话。我想,圣上恐怕现在已起了疑心,将朝中这些心腹大臣、爱将、身边的太监全都怀疑了个遍,不然也不会放着那些能力超群的人精不用,把如此紧急的任务指派到我这个闲人身上,那人还在兀自说着话,我不再听他唠叨,当即便往外走。

    从景仁宫出来,这才发现屁股后面跟了一堆人,有内使监的,也有禁军,还有一些宫人和墨垣卫,一帮没头苍蝇似的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看着我,我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切,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干,只得强作镇定,吩咐众人行动起来,除火班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即刻各归各宫,不得四处乱窜,先灭了火,再排查可疑人员和线索。

    虽然如此安排,其实也确是一时无从下手之故,这宫里着起了大火,到现在为止都还乱作一锅粥,只得先忙活起来,慢慢再理顺思路,况且身后虽然跟着一堆人,但圣上并无明诏令他们听我调遣统一办案,想调动各方力量恐怕也是不能,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宫里也是暗潮汹涌,这纵火的不知是哪一路人干的,不过多半会有人把此事推到太监头上,用宫人盗宝的老典故来趟事儿,因此短时间内想查清此事,难于登天。

    不过,有没有效率是一回事,能不能查出结果是一回事,态度积极与否又是一回事,我努力查案却没有查出结果,是我能力有限,但你不能说我没查,心里计较已定,当下便摆出一幅忧心忡忡的急迫神态,呼号指挥这帮人加入火班,投入到灭火、疏散人群、防止火势蔓延诸事中去,查案这事暂且先放一放,容后再说。

    黑黢黢地又涌来一帮人,这些火班、宫人和禁军,起先不知是听了谁的命令前来救火,眼看内使监、墨垣卫这一帮子人都在听我调遣,也都慌乱乱地加入到我的指派当中,顿时又忙成了一锅粥。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这样,你以为他懂,其实他们也不懂,老爷们只是在那些位卑职低的人面前颐指气使惯了,于是便装作很懂的样子,当他仰视你,而你又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的时候,他们又什么都不懂了,都觉得还是你懂。这么一番忙活,已到了傍晚,大火已经扑灭,我在无逸斋的废墟外,靠墙瘫坐着,衣服和脸上都是黑乎乎的碳灰,刚才忙于救火之际,我顺手在脸上抹了几把。

    戌时一刻,我看到景仁宫的太监路过这里,虾着腰,正匆匆往宫门口走,他经过这里时,无意间往这烧塌了的地方瞅了一眼,却看到了我,脸上顿时现出一种十分惊奇的神色,一路小跑向我这里过来。

    他跑到我面前,语气颇为不满地问我道:“侯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圣上正命奴婢召您前去问话,还以为您天不亮就到内使监调派人手查案去了,敢情这大半晌过去了,天都黑了,您还没挪窝啊。”

    “呦,公公,查案也不用事事非得我亲自去啊,千头万绪,我一个人查得过来吗?再说了,我刚带着大家伙儿把火灭了,火不灭怎么查?线索不在火堆里嘛。”我几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他哎了一声,说道:“得了,奴婢也插不上嘴,那您赶紧着吧,祖宗哎,圣上等着您呐,哎,看您怎么回话!”

    “公公头前带路。”我略一相让,便随他往景仁宫方向去了。

    到了景仁宫,进入殿内,圣上背对着殿门站在御台上,看似早已等候多时,显然从丑时到现在圣上一直在这里并未离开,内使监来人正在陈奏一些情况,只见宁国公也未离去,广陵王也在殿中,看到我时,二人微微点头示意,不过,右丞相严邝和左丞相元离却并不在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两个宰相竟然都不在场,还是已经被圣上分派出去另有任务?

    内使监说罢,圣上便命我详说调查进展,我将如何调度人手灭火之事详尽陈述了一番,然后把刚才来的路上想好的说辞和调查计划简述了一遍,宁国公在一旁听得兴起,脸露微笑,但马上又想到宫中出了此等大事,万不可笑,不禁又严肃起面孔来。

    “这么说你是还没开始查呀?!朕心里刚才还犯嘀咕,让人去召你前来回话,怎么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敢情你是在这儿还没走啊,这大半天你都干什么了?灭火用你操心吗?!”御前奏对罢,圣上铁青着脸,凝视半晌,骂了这么句话,随手将茶盏拂在地上,斥责我办事不力,正要问罪,广陵王开口了。

    广陵王是圣上堂弟,随今上征伐天下,立下汗马功劳,受封广陵王,就藩扬州,是我朝诸王中唯一一个非圣上亲子而受封的王爵,不过近两年来却多在京城长住。

    “陛下,宫中大火,奸佞蒙弃圣恩,狂悖至极,但背后机由,仓促之间恐难厘清,望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宽以少许时日,武阳侯定能揪出奸佞,将其党羽连根拔起,以解陛下之忧。”广陵王说罢,侧目于我示意。

    话说丑时一刻,福寿殿燃起大火,火光照亮了大半个宫城,整个皇城之内都看得清清楚楚,火势甚大,难以扑灭,至卯时又引燃了近旁的无逸斋,一直烧到刚刚方才扑灭了大火,两处殿阁已然烧成了一片废墟,两殿珍藏的大量密笺文牍,被付之一炬。

    丑时七刻,圣上召我入宫,下令彻查,仅仅几个时辰后,也就是此时,已是第二次召我,我虽知道事态紧迫,可如此短的时间内连召两次,可见圣上心里是何等震怒焦急,适才问询我如何部署追查,进展如何,然毫无头绪,这么短的时间,仓促间实在难以发现任何端倪来,只能待火灭后,等宫人各自归宫,宫内局势稳定,方可从长计议。

    景仁宫殿宇内部空阔,哪怕发出一点响动,声音便会扩大到整个大殿,因此圣上在御台上只消轻轻说几句话,底下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而那些宫人们自然也不敢私下胡乱窃语。

    殿外窗棂底下,却有两名守夜的宫人在窃窃私语。

    一人幸灾乐祸地说道:“武阳侯这下可惨了,圣上发这么大火,肯定要重罚他。”

    另一人说道:“你刚来的知道啥?陛下哪怕发再大的火,也不会开罪他,常有的事儿,陛下平日里召见武阳侯的时候,多半也没有多少好话等着,都是这等语气,他都习惯了。”

    先前那人奇道:“那是为什么?”

    这人说道:“你不知道吧?听说,二十多年前圣上还在乡里务农,受乱匪兵痞欺压,灾年军阀抢粮,朝廷逼征,家中粮尽,一家人难易度日,正打算举家逃荒。有一天,圣上的父母刚从临村亲戚家借来了半壶粟子,十几个逃兵路过村子,便要进门抢劫,发现屋内空无一物,只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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