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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起墓 (第1/2页)

    我命皇甫泰尽快吩咐人摸清凶肆在京城的店铺分散情况,士兵随即领命到京兆府查访,暗哨也潜出到街上各铺去探查。

    “既然凶手买了两次毒草,一次毒杀的是严李氏,那么另一次是谁呢?”我看了看皇甫泰和卫蹬二人。

    “严邝!”卫蹬不假思索地说道,“干!就是他没跑了,肯定是他,要说拿这东西招呼到寻常人身上,估计那些凶手也不会这么干,毒杀的肯定是有些分量又怕官府追查的人,因此要想这种办法避开官府仵作的眼睛。最近丧命的公卿大臣只有严邝,况且严李氏又是严邝之妾,俩人还是前后脚走了,这就说明···”

    “严邝十有八九也是被同一人毒死的!”我接着说道,如果严邝真是被毒死的,那这个案子可真的就没这么简单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烦躁。

    “善哉。”皇甫泰在旁唠叨了一句。

    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亥初了,此时坊门早已关闭多时,但我持有圣上给我的令牌,可通行无阻,于是留下两个士兵看管掌柜的和伙计,其余人等随我直奔厚载门外约十里处一叫广化寺的地方,根据先前探知的消息,严邝的墓地就在那里。

    广化寺原本只是一个寺庙,后来演变为周遭五里的泛称,百姓把那一片地方都叫做广化寺,寺庙周边皆是山岭,却并无高山大川,是类似于比丘陵略高的山岭地带,有河流从中经过,林木茂盛,风光极佳。

    但从点心铺出来,我想起除了客栈中的这七八个人,先前还埋伏了不少人马在左近,再加上扫看之下,众人都面带倦色,人困马乏,想来严邝已经埋到那儿了,又跑不了,不急于这一刻,于是便命令先前埋伏的所有人马都随我撤回大营。

    回去的路上,我问卫蹬道:“皇甫泰是怎么一回事,整天善哉善哉的?”

    卫蹬理了理衣领笑道:“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他就这个口头禅。”

    “那你那个口头禅又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你老拾掇你的衣服干啥,那不挺干净的?”

    卫蹬笑道:“您不知道,我爹就是这个口头禅,我打小就学会了,改不了了,衣服嘛,哈哈,我老觉着哪儿不干净。”

    我笑道:“一天到晚净手无数遍,手都洗秃噜皮了,哈哈哈。”

    回到大营,在营中歇息了半个时辰,吃了点东西,这才又带了十数人又出城去了,为了方便验尸,老先生也跟着去了。

    我们一行人打算出城去一探究竟,路过承义坊时,虽然已经到了亥中,但晚上出来游玩的人仍然不少,承义坊是京城之中除了几个市之外,少有的游乐之所,风景绝佳。

    走着走着,路过一大片草场,这是学着塞北风光特意种下的,只不过草种不同,本地的草种比较低矮,今晚的月色明朗,有许多年轻男女在这里放孔明灯和风筝,或是在草地上漫步闲话,大概要在这里通宵散心。忽然在草场另一头的边缘处看到了云其,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她竟然和一年轻男子在草场上放风筝,我仔细瞧上了几眼,只见那男子衣着华美,身形俊朗,似乎有些眼熟,离得近了些方才看清,是羽林军中一年轻将军,叫李广如,乃是靖国公的公子,在京师名头颇响,号称玉面长枪,据说武艺极好,耍得一手好枪,不过此人现在卫蹬麾下任偏将,我却不太相熟。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顿感不快,心想云其一向朋友多,日常也多见其和男女相玩,但大晚上的,两人看似亲昵,不像她从前认识的朋友,况且此人是何时认识的云其,略想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自从上次醉仙楼一别,云其便非要闹着到军中来看看,烦了我好几次,我便顺了她的意思,想来是那时候认识的,不过也保不齐那时候已经认识了。

    想来,云其的性格虽然爽朗,但这一点却为我所不喜,相比之下,苡南安静内敛的性格就太好了,此时,我虽不愿承认,但其实已经对两人暗自有了分别之心了。

    我骑在马上,慢慢往前走,心中不快,看了旁边几眼,卫蹬他们也没有察觉出我脸色的异样,于是便夹了下马肚子,催马前行,渐渐把那片草场甩在身后了,那些游乐的年轻男女的声音也逐渐听不到了。

    出了厚载门街,一路往南向广化寺方向而去,城里城外是两番截然不同的景象,白日里,城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勾栏如画,行人如织,城墙之外,便是一片荒凉,仿佛这离阳城高大的城墙把世上的繁华全都圈禁在了墙内一样,即便是在晚上,也还是能感受到两种明显的区别。走不约数里,路两边人烟愈加稀少了,夜空澄净,月色明朗,远近的田亩上孤零零地矗立着几道高大绵长的土丘,或是叫土梁,土丘上长满了松柏,这是数百年前故诸侯国城墙的遗址,全部由夯土筑成,非常坚固,是以经历岁月侵袭还没有消失殆尽,只是昔日的王国早已荒芜成了野地。野地里偶尔有几座数丈多高的封土堆,像很大的馒头包一样扣在田里,周围是庄稼地,只有馒头包上种满了柏树。这里的田地本来都是百姓的田亩,现在大部分已经都荒了,可能是哪家贵人要留着修建什么别墅,也可能是频繁易主所致,规整的田地被四分五裂的势力也瓜分成了四分五裂,于是,原先田亩的主人只好远离城郊,到更远的地方去安家了,或者有的干脆丧失了土地,变成了佃户。

    顺着路一直往南走,到了远离城郊的地方,房屋又渐渐多了起来,都是村民的房舍,衬托出刚才路过的那一片城郊仿佛是禁地一般的诡异。

    这里近山脚边,地势沟壑纵横,沿着土丘层层而上,想来是城里的人不大看得上这里相对贫弱的地力和堆叠的地势。我们行至山脚边的村子里,继续往里走,村子颇大,路多且杂乱无章,或者说对于外人杂乱无章,但对于村里人却很清晰。

    对于我们这些外人来说,这个村子像是迷宫一样,村里通到深山中只有一条小路,要想进山,必须从一条极不起眼的巷道里拐上去,才能找到这条小路,否则七拐八拐只会在村里兜转,当时到严府吊唁,听闻严邝的棺椁已被其子匆匆下葬,出了严府便嘱咐斥候弄清楚严邝墓地所在,幸得此前负责打探严邝墓地的哨马已摸清了路。

    摸到那条小路,一行人骑着马在村里的小道上行进,夜色里的马蹄声显得格外响亮,有些家户大概听到了这声音,屋内亮起了豆光油灯。不多时,我们十数个人便走出村子,沿着沟壑弯转的盘山路,绕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湖泊旁,没想到山里竟还有一个湖泊,被一片山岭包围在其中,若是在白日里站在山岭之上遥看,当是一幅难见的美景,像嵌在山中的一面镜子,这样的地方,自然而然也成了那些达官贵人的风水宝地。

    走在队伍最前的斥候“得儿得儿”着马蹄奔到我身边,回报已经到了。

    这便是严邝的葬地,背山面水,虽然是在夜里,但天气闷热,湖面上的水汽依旧悠然升腾,扑面而来,便是夜间站在此处,也觉得心旷神怡,严邝的坟茔就在一处丘壑半腰之上,那座天然的丘壑就成了他的墓园,绕着丘壑一周,看到周围还修有一道排水渠,着实也下了一番功夫,严邝死时,圣上诏许严邝按一品大员规制入葬,命翰林官写祭文,立神道碑。

    沿着从坟茔延伸出来的司马道往里看,这坟茔着实不小,面前是一块方顶石碑,碑下石座为龟形,碑额用的是螭龙头像,另有石人、石虎、羊、马、石望柱等物列在两旁依次向坟茔靠近。

    月光下,曾经大皓宰辅的安眠之地显得尤为气派且冷清,墓碑上有爬虫绕着墓碑正在夜行,坟前空地上还有许多未烧干净的纸扎残骸和白色的纸钱,前日刚下过雨,这些敬奉逝者的物品被此前来祭奠的人或者可能别的村民踩踏后,现在都裹在泥水里脏乱不堪,突然一阵凄凉由心底生起,想来若干年后,我们这些人也不过同样是躺在这荒山里无人问津的烂泥房里,一样腐烂罢了。

    我走到坟前,周遭绕了一圈,这时候皇甫泰和卫蹬才明白过来我是想挖墓。

    皇甫泰说道:“我还纳闷您为什么带老先生前来,真的要挖啊?善哉”

    “废话,大晚上的来这儿游山玩水来了?不挖开墓,问问严大人本人,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吗?”我说道。

    “可严邝毕竟是宰相,这事儿要不要跟圣上说说。”皇甫泰说罢,吐了口唾沫。

    我还未答话,卫蹬说道:“干!大哥,这也不能事事都跟圣上跟前汇报啊,要是跟圣上说,干这种事儿我看多半就悬了。”

    “挖吧挖吧,来都来了,老朽已经技痒了。”老先生在旁边催道。

    我说道:“挖吧挖吧,挖完给他埋上,这荒山野岭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早挖早了账。”

    “怪不得您只让带这么几个弟兄来,原来早就盘算好了啊侯爷。”皇甫泰说道。

    “赶紧着吧。”我催促道。

    “挖!”没奈何,皇甫泰站在坟前,右手一指,士兵便开挖起了这座从外看还像那么回事的坟塚,只不过不管是宰相也好,还是参政也好,严邝的尊荣哀辱都在这一锹锹的泥土中被扬了出去,他是绝无可能也没有闲心再从坟里爬出来去管这些事情的了。

    人手不够,除了老先生之外,我们都一起动上了手,颇费了一些力气,众人将表面的封土挖开了,封土很大,但墓坑却不大,甚至有些简陋,比县太爷的墓坑大不了多少。

    这是一座竖穴砖室墓,砖墓坑道内随葬着一些器物,把棺椁四周塞得满满当当的,生怕死者在阴间缺衣少用。这些器物与在严府看到那些相似,都是些仿造的乐工、女使、香匙箸瓶、茶锺、茶盏等物,但大多冥器摆放得都很杂乱,且不成对,看来是匆匆放进去的,只有女使人甬排着队列摆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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