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赘,我的父母不喜欢我,我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有时候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幻想如果自己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在健康的家庭下长大,能够正常的去上学,那该有多好。
“生日蛋糕我们自己做得哟,买来鸡蛋和奶油,搞了大半天。
快过来插蜡烛吧。”麻里铃高兴拉着我的手,难怪这几天她一直不在我身边。
原来是偷偷做去学做蛋糕。
我擦着眼泪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跟着大家一起唱生日之歌,随后将点燃的蜡烛一口气吹灭。
“许愿吧!”麻里铃对我说。
我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握着,许下了愿望。
我要和大家一直这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
……
我诅咒命运女神。
不幸的事情终究是在我身边发生了。
麻里铃病情极度恶化,她被送往医院,在这里待上了一整整一个月,可病情没有任何的好转。
今天医生更是直接对我说她剩的时间不多了,好好跟她做好离别吧。
我哭着求医生想想办法,但是对方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告诉我。
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有时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的脆弱,医生安慰我的话,我听不进去。
我没有告诉麻里铃,她的病治不好,奶奶自然也不会说。
我装作开心的样子告诉麻里铃,她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麻里铃笑着点头,眺望窗外。
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奏,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可以也给我一个惊喜吗?”
“嗯,当然会。”我看着挚友的眼眸,思考着麻里铃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走在大街上,望着橱窗里满目玲珑的商品。
有好看的洋娃娃,有美丽的玻璃球。
这些东西,麻里铃会喜欢吗?
我摸了摸口袋为数不多的钱,我买不起。
即便是买得起,她不一定会喜欢。
等等,我怎么忘了?
麻里铃最喜欢的礼物,毫无疑问是那个。
我匆忙转过身准备去买童话绘本,却撞到了一位路人。
对方伸出手将我扶起,我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这是一位“熟人”,她来过福利院给我们弹过钢琴,也是给我取名字的人。
“奏?”
“夕纪姐姐。”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匆匆忙忙。”
我强忍着悲伤,将最近的事情告诉她。
最后夕纪姐姐把我带到她住的地方,那里有一架漂亮的钢琴。
“知道生前葬吗?”
我摇摇头。
随后夕纪姐姐给我解释,这份习俗。
所谓的生前葬,就是本人在还没有死的情况下,邀请自己的好友。
表达对大家的谢意,以及对自己离去以后大家不要那么痛苦。
夕纪姐姐的工作就是这个,只不过有时候是人已经走了,一样有人需要她去演奏。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没有感谢自己身边的人就突然离世。
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某种心愿,就离开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麻里铃是幸福的。
至少她还能带着你们的祝福去另外一个世界。”
我反驳:“哪里幸福了?命运对她一点也不公平。”
“站在你的角度确实如此。”夕纪姐姐没有和我争吵,而是教我唱一首歌。
她轻轻的弹奏着。
此时我无法理解参加很多人葬礼,夕纪姐姐对死亡的领悟。
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为什么我们要遭遇这些苦难,为什么我们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个世界是糟糕的,这个世界烂透了。
当我拿着童话绘本回去,之后给麻里铃过生日。
在病房里的生日会,我唱着夕纪姐姐教给我的歌。
麻里铃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她忍不住抱住了我。
“奏,我真的,真的好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啊。
呜呜。”
我强忍着心酸,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道:“说什么傻话,我们当然一直会在一起,别说傻话。”
话是这么说,我却不由自主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嗯。”她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脖项,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能感觉到,豆大的水滴,轻轻落在我的皮肤上。
麻里铃,走了。
早上醒来再次见到的时候,她嘴角带着微笑。
双手紧紧攥着我给她买来那份童话绘本。
葬礼十分的简单,就连她身上的花,都是从附近的山上采摘的。
福利院已经出不起任何钱了。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让她非常体面的离开。
看着被花簇拥着的她,她嘴角带着微笑。
往事再次清晰在脑海里浮现。
那年冬天,麻里铃:“奏,巨人花园不再冷了,是因为有很多孩子在里面玩啊。”
“嗯,这个童话故事,大概是想告诉我们,孩子们是最美丽的花朵。”
“唔,我才没有奏,想那么多。”打着哈欠,挚友钻进被窝。
“我只是知道在奏身边一点也不冷,因为奏就像太阳一样温暖。”
……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遍我全身。
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剧痛,胸口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裂开。
当我再一次醒来,头顶是灰白的天花板。
鼻子里是药水味儿。
耳边是不知名的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个是心脏的频率吗?
不久世佳子奶奶来探望我,她告诉我不用担心。
福利院虽然没钱了,但正在求助政.府,另外也展开募捐。
一定会没事的。
我说不出话来,我很想告诉奶奶,让她们放弃我。
我要去陪麻里铃了。
我待在这里,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即便治好病也是个残废,不如让我安静的离开。
活着毫无意义,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也许从一开始,我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不要放弃啊,孩子。
你是有希望的。”
“医生不是说我的心脏已经不行了吗?奶奶,让我走吧。
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了。”我终于勉强挤出这么一句话。
奶奶握住了我的小手,认真的说:“孩子,要坚强。
麻里铃也不希望你这个样子。
你的病会有转机的。”
……
我没有听进去,病情也急转直下。
某一天我直接昏了过去。
当我再一次醒来,胸口是一阵剧痛,但已经缝合好了。
我……还活着?
依旧是那熟悉的仪器发出的,不知名规则波动声。
过了许久,世佳子奶奶再次来看我,她高兴的对我说。
没事了,我一定会痊愈出院。
我不解的问:“奶奶,我的心脏不是已经不行了吗?”
“奏,你已经换了一个心啊。”
“啊咧?”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都以为你真要离开我们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跟你身体匹配的心运了过来。
之后医生就为你做了手术,现在那颗陌生的心就在你身体里跳动。”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奶奶解释,收音机没电池了,换一个新电池就可以重新播放。
我的身体里,有另外一颗心,它来自于别的地方。
我想要感谢那个人,可大家都告诉我,捐献者的信息是保密的。
我无法得知那个人的姓名。
我只知道祂比我先一步离开这个世界。
我摸着胸口那心跳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我全身蔓延。
我还活着,我被另外一个人,赐予了生命。
出院以后,我重新返回福利院。
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我变得坚强起来。
回想过去,我害臊。
那个人离开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人做些什么。
从而拯救了我的生命。
而我却只一心想求死,我没有为任何人考虑过。
我是多么的软弱,而祂又是多么的勇敢。
我要珍惜祂的心。
我不能浪费祂的心意。
我要好好的活着,连同祂的,还有麻里铃那份,一起认真的活下去。
又过了几年,奶奶去世了。
但是这一次除了难过,我还带着坚强。
我告诉她,我一定会把福利院建设好。
我要从她的手里接过这个担子,我要照顾好大家。
听到我这样保证,奶奶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被送来福利院的弃婴,我照顾着她们。
屎尿这种东西是不避开的,另外这一批接受的婴儿有一个是脑瘫患者。
无论怎么教她,她都不会说话。
我给她取名为时光春希。
意为春天的希望。
到5岁那年,春希还依旧不会穿衣服。
有时候她还会摔倒,弄得满身泥泞。
甚至会在上课的时候尿裤子。
其她小孩子都不喜欢她,但我想尽办法给她找好朋友。
方法自然是讲童话故事。
另外我手里还有大量精美的童话绘本。
哪怕是为了利益,给春希找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如果能找到知心朋友的话,那最好。
“此时,巨人花园不再冷了。”
又是一年我讲起了,她最喜欢的童话。
我轻轻的站了起来,看着福利院庭院里,这些年来我种满了花花草草。
嗯,麻里铃,这里永远不会冷了。
因为爱在这里。
另外,那位不知名的英雄。
由衷感谢你,赐予我新的人生。
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早已离开人世,更找不回活着的意义。
我之所以活着,就是要像太阳一样去温暖别人呀。
就像世佳子奶奶,挚友,夕纪姐姐,每一个帮助我的人。
虽然被父母抛弃,可我身边依旧有许多爱我的人。
也有我爱的大家。
我在福利院工作了整整10年,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结婚。
一方面我没有时间去谈恋爱,一方面追我的人,无法跟我一同守护福利院。
我只是为大家而存在的,结不结婚不重要。
春去冬来,我给春希过着生日。
也带她去看烟花,尽管她对此不太懂,不过她喜欢人多的地方。
有次不小心走丢,我没有找到她,吓得我赶快报.警。
之后带她外出,我都是用一根绳子绑着她的手和我的手。
我真是粗心呢。
——
——
我……
不行了。
距离上一次手术过去了13年。
说实话,能够延续这么久已经是不错的了。
确实术后,更幸运也有活30年的。
然而我已经不会怨恨了,也不会去埋怨了。
我足够幸运。
我遇见了最好的人,麻里铃、奶奶,还有我身边这些可爱的大家。
还有那个拯救我生命的那位英雄。
一向安静的春希握着我的手,大哭着。
这些年来她的智力还是个3岁孩子。
不过她也知道我要走了,所以她很难过。
对于她来说,我就是她的妈妈。
“别哭,小希。
妈妈给你唱一首歌。”
那是我,给麻里铃唱的离别之歌。
这份离别是因为重逢。
因为重逢才有离别。
不要难过,我会一直在你们心里,在你们记忆当中存在。
我爱你们。
……
听到了哭声,还有抽泣声。
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就这样……消失了吗……
有点不甘心呢,还不知道祂的名字,也未曾能将感谢传递给祂。
即便是去祂的墓碑前,感谢一番也好啊。
好想,好想亲自感谢一下祂。
我的英雄。
你是我的太阳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和出生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
过了许久,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
而映入眼帘的,是麻里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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