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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4 教育的意义 (第2/2页)

能喝,而事实更证明,童彦伟在猜拳这件事上,的确是开了挂一样的存在,连精于计算的苏睿当初都能在酒桌上一败涂地,陆翊坤加童欢只能节节败退。而且陆翊坤又承担了输家的绝大部分酒,很快喝得上了脸,还亏得于衿羽在那嚣张嘚瑟时,会偶尔放水输两把,灌彦伟两杯酒,不然两人会输得更惨。

    “不来了,不来了,再喝陆哥明天得难受死去了。”

    其实猜得到结局的童欢干脆地推桌认输。

    “哎哟,三三,我喝酒的时候怎么从来不见你心疼一点?我也是哥哥,还货真价实的亲哥呢!”

    童欢鄙视地斜了两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一眼:“那也得你自己有点哥哥的样子。”

    “就您老人家在童家那地位,谁在您跟前摆得出哥哥的架子?”童彦伟可算逮到机会吐槽,开始倒豆子一样倾诉起来,“我爷爷那辈三兄弟,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全是男孩,我爷爷奶奶打生了大伯父,从我爹开始就盼着要个女儿,结果是四兄弟。到我们这辈计划生育了,大伯和我爹先生出俩儿子,三叔是不婚主义,坚决不生,我小婶怀孕的时候,那就是全家最后一线希望,三三出生的时候,我爷爷乐呵得在医院外头连放了十串大炮仗。”

    童彦伟掏出手机,给大家看里头的旧照片,果然除了四个妈妈,全家福里一水儿的男人,唯独留着童花头笑得很有迷惑性的童欢坐在爷爷的膝头,明摆着一副众星拱月的架势。

    “我们小时候,但凡谁和她起纠纷,那都是我们的错,明明是我们被欺负了,到头来我们还得讨顿打……”

    童欢原本还很认真地在听童彦伟回忆自己的辉煌过往,忽然眼睛的余光看到苏睿一面看照片,另一只手却在无意识地摸着滴答的头,这是他在动脑子想事时常有的动作。

    听她的童年往事,为什么还要思考?

    童欢又开始后背发汗,偏偏苏睿还偏头看了她一眼,凉凉地勾了勾唇角,那双漂亮得不寻常的桃花眼微眯着,危险气息满溢,惊得她心中一冽,又被电得头皮发炸。

    欲哭无泪的童欢抢过陆翊坤的酒,一口灌了下去,NND,隔壁住了个好看的变态,快要被吓成神经病了。

    “说了认输了,认输!明天我就收拾屋子,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彦伟、小羽毛……”童欢孬种地跳过了依然好整以暇抚摸着Dirac的苏睿,点兵点将到陆翊坤,“陆哥,你们全都得给我帮忙。”

    “彦哥,怎么有种我们亏大发了的感觉?”

    “她童大小姐肯收屋子,你就先跪谢吧。”

    “那倒也是,何况我还睡着呢。”

    于衿羽的话提醒了童欢,她看向难得喝到有几分醉的陆翊坤,他四方脸,天庭开阔,眼角纹路都藏满了故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沧桑,但坐在他身边就会很有安全感,那种山一样踏踏实实的安全感,完全想象不到他年轻时曾做过金钱至上、刀口舔血的佣兵。

    “陆哥,你晚上睡哪儿?”

    “本来想扎个帐篷,这会儿是不想动了,随便车里凑合一下吧。”

    “那怎么行!隔壁房间那么大,我给你找个垫子,睡着也舒服很多。”

    “不用,我打鼾,苏睡眠不好,他和我一个屋子没法睡。”

    苏睿踢了一脚假装在屏蔽世界的童彦伟:“听听。”

    童彦伟老脸皮厚地举高双手:“大教授,我除非累倒,否则不打鼾的,你把我当Dirac就好。”

    一直玉树临风摆着pose的Dirac不满地大叫了一声,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往回走的路上,已经过了九点,有人开着小三轮,拖斗里放着一些工具和一卷卷的塑胶海报,还坐了两个人,一路颠颠地跑着,过了几栋房子,在有大宣传栏的地方就停下来,车后那两个人就手脚麻利地贴着宣传报。

    视力最好的童彦伟看了几眼后,说:“明天是6·26,国际禁毒日,昔云这边肯定是重点宣传地区,贴宣传画报吧。”

    童欢忽然脑袋一转,拐弯抹角地故意先问衿羽:“宝贝,再过几天我们小学期要开始了,老师会提前回来,要不你给他们开个英语集训课?”

    直肠子的衿羽果然立刻把包袱丢给了童欢真正想试探的人:“你放着一个正宗伦敦腔的高手不求助,喊我这种待几天的人做什么?”

    苏睿的眉毛皱了起来:“乡镇小学的老师学英语做什么?不实用,而且一知半解更误人子弟,这里的孩子不像城里小孩从小就接触英语,随口学几句没有意义。”

    童欢原本是想把话题往国外大麻合法性那边引,可是苏睿过于冷淡的叙述让人听着有种刺耳的不舒适感,她忘记了对苏睿的害怕,再被酒劲一激,正面杠了上去:

    “你是高才生、大教授,但不要鄙视我们老师,更不能歧视我的学生。”

    “这不是歧视,是现实,英语需要系统、长期的学习,而不是靠趣味偶尔为之。”苏睿见她显然歪曲了自己的意思,懒得和她争,加快了脚步,这样漠视的态度更激怒了童欢。

    “难道因为他们在小乡镇,就只该学课本上有限的东西,以升学考试为全部目标?他们很多人甚至都读不到中学,那又怎么样?他们一样在我用电脑放《放牛班的春天》时看得会哭,会用拼音把我教的英文童谣标出来,唱得一点儿不比城里孩子差。你从小受最好的教育,从来不用觉得有书读是多么珍贵的事,所以你理解不了,他们有多努力在靠每一个机会汲取不同的知识。”

    “三三,你脾气也来得太快了……”

    衿羽早就评价过,童大小姐的死穴就是七小的师生,护起犊子来连她这种混过饭圈护过爱豆的迷妹也自愧不如,眼见着气氛要闹僵,衿羽去拉人,却被童欢一把甩开。

    “我们老师确实不是名牌大学毕业生,有一些甚至没上过大学,上课都带着乡音,可是他们有些人已经在昔云待了三十年,二三十年就在这样一所小学里,教着没有补习班、没有课外书和教辅设备的孩子。他们有人想学英语,我水平不够,想趁有英语好的人在这里,能教一点算一点,我不觉得有问题。你不教是你的自由,但我要告诉你,在我眼里,我的同事比那些大城市重点学校的老师还要棒,我的学生不会比任何一所学校的学生差!”

    苏睿看着冲到面前来像斗鸡一样的童欢,有点想笑,又惊奇于二十五岁的她依然有这样的热血,他的确不能理解给零基础的老师和孩子开几堂英语课的意义,因为过于有限的、无持续性的资源等于无用功。

    而童欢这一大串愤青般的发言,最后得出的那个“不比谁差”的结论,在他眼里充满了逻辑漏洞,可是他并不想跟眼前显然已经瞬间气炸了的家伙辩驳。

    因为他承认,在这种贫穷到需要意志和信念才能坚持下去的学校,有热忱得近乎天真的老师,其实是一种幸运。

    “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醉!我告诉你,就算读了好学校,做了社会精英又怎么样?高智商罪犯还少吗?”童欢瞪着苏睿,想起这两天的担惊受怕,瞪得两眼要喷出火来,趁着酒意上头噼里啪啦控诉起来,“我看过一位在二战纳粹集中营幸存的校长写的书,说他作为幸存者,亲眼看到毒气室由工程师建造,孩子被医生毒死,枪杀妇孺的士兵很多是高中甚至大学学历。”

    童欢一步一步地逼近苏睿,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每一个到他学校的新老师都会收到一封信,信里说教育是为了帮助学生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老师的努力绝不能被用于创造学识渊博的怪物、多才多艺的变态狂、受过高等教育的屠夫!”

    她把“怪物”“变态狂”说得铿锵有声,可是她越是义正词严,苏睿就越有捧腹大笑的冲动,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把童欢给吓到了,然而看着她鼓足勇气的样子,他忽然感觉这个奓毛成狮子的家伙有点可爱。

    “我在师范读书,第一次看到这本书,就记住了一句话——只有在使我们的孩子具有人性的情况下,读写算的能力才有其价值。我跟自己说,我要当这样的老师。”所以在被贫穷和非法高额利润模糊了人性界限的南境边镇,她在努力给孩子们传达正确的三观,她才会越艰难越不舍得走。

    苏睿终于笑了出来,笑得眉眼殊丽,好看得动人心魄,他甚至忍不住伸出了手,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童欢的脑袋。

    于是,童欢鼓足勇气一番义愤填膺的说辞就像一连串的重拳打在了水面上,着力点还没找到,就荡漾开了。她无奈地看着对面的人笑得前俯后仰,已经没有一点形象可言,却依然英俊得令人咬牙切齿,她愤愤不平地咬起了自己的拳头。

    “好了好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了?”

    童彦伟撞了撞衿羽,率先出来打圆场,衿羽赶紧跟上,拉着眼睛都气红了的童欢往前走:“大演讲家,你酒喝多了在大马路上上思想课吗?咱们赶紧回学校,给陆哥铺帐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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