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一丝涟漪。
要什么,他都能给。
他忽然抬头,定定地凝视着对方,道:“我想要从此以后,拥有一份安宁平静,无人打扰的生活,你……能给么?”
他问得及其郑重,段天璘却有些诧异地微扬了眉。
“我原本以为,傅大夫会所要更多。”随即,他轻笑着,带着一些轻佻的玩笑意味,道,“比如,一个女子什么的……”
明白他话中所暗指的,傅青鸿垂了眼,无奈笑道:“无论如何,我会尊重她之所愿。”
他想,若是放在过去,他或许还有勇气去尝试一番,靠近那个女子,甚至赢取她的心。但是如今,是万万不能了……
无论是他的记忆,还是他对她的感情,在心头都是那样无迹可寻。如同明月夜里,投在东墙上的影子,迷茫而模糊,伸手一抓,却发现掌心里握着的,不过是轻薄的空气。
这样的他,拿什么去尝试?
段天璘见状,便也渐渐恢复了正色。
“这个要求,并不难。”一字一句地,他道,“如你所愿,我会让你更名改姓,移居乡野。你若想继续为人治病,在那处开个诊所,也无妨。”顿了顿,目光轻移,朝一帘之隔的里室看了一眼,道,“你的师父,我也会提前安顿妥当,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毕竟,傅青鸿此刻面目难辨,然而待到毒完全消散之后,他的面容便会恢复原状,同现在判若两人。如此一来,纵然段天玦用尽手段通缉,也依旧永远都无法找不到,那个面带青斑的“杀人凶手”。
然而,他的话虽然说得周全,却也暗示了一件事:傅青鸿的一切,他段天璘都极为清楚。
傅青鸿心中明白,沉吟半晌后,道:“何时动手?”此言一出,便昭示着,他已然应下。
段天璘在心中暗暗讶异了一下,时间竟会有如此情深的男子。至少他自己,是不信所谓的感情的。在他眼中,感情不过是手段,是伪装,是计谋……不论是什么,终究不会是赖以生存,决定生死的救命稻草。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和纪思嬛达成那样的一个同盟。毕竟利益,是比情爱更为牢固和稳定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他自认为和他的大哥段天玦,如出一辙。或者说,但凡是身处皇家,看惯了波谲云诡的利益纷争之人,都会有这样的认知吧。
“动手的时日不急,待我做些铺垫不迟。”缓缓地,他道,“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听听傅大夫的意思,既然傅大夫已无意见,那么我便告辞了。若有消息,自会遣人前来通知,大夫只需静候消息便可。”
说着,他轻拂衣摆,站起身来,姿态闲散地朝门外走去。
傅青鸿立在原地,看着那消失在夕阳中的背影,神情却一点一点地放松下来,归于平静。
轻轻地叹出一口气,他想起段天璘方才的许诺。
更名改姓,移居乡野。开设诊所,替人治病。
这样一幅画面,倒当真是他心中所愿。
故而自己此番之举,或许……也并非是全然为了那个纪家小姐吧。从某种角度而言,同样也是为了自己。
傅青鸿如是想。
福生客栈,是泸州城内最繁华的一家客栈。
客栈的三层的天子一号房内,段天玦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床边。
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一个年迈的大夫正坐在床边,替床上陷入昏迷的人诊着脉。
段天玦耐心地等了片刻,见那大夫始终不说话,便按捺不住,问:“他情况如何?”
他声音浑厚低沉,自带着一种极为低沉的轰鸣感。那老大夫骤然闻声,经不住一惊,忙松开手,真起身来。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何,但老大夫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面前的这位公子,衣着品貌俱是不凡,又随身跟从着训练有素的下属,其身份,定然并非寻常。
故而虽然他早觉得那床上的人,剃着个光头,仿若僧侣。面容大半又被火烧得不成样子,看来十分古怪,却也不敢露出半点狐疑。只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这位公子……实不相瞒,床上的这位公子……情形并不容乐观。”
请了无数的大夫,听到的却都是这么千篇一律的说辞。段天玦闻言当即沉了面色,露出不耐神情。
“不过是被火烧伤了几分,何至于陷入昏迷?”他道。
“那位公子并不只是烧伤而已,”老大夫战战兢兢地解释道,“除却烧伤外,他后脑还遭到了重击,大抵是火场中被衡量砸到了脑袋,造成轻微的震荡。老夫猜测多半是脑中有了淤血,才一时昏迷不醒。”
段天玦不通医术,对这些繁琐的解释也并无兴趣。故而他草草听过,便径自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若当真是淤血,大夫你可有法子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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