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一明白了桑七的意思,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点了支烟。
随着烟雾缓缓升起,尼古丁混合着焦油从鼻腔灌进肺里,又在里面兜了个来回,桑一才感觉烦躁的情绪在烟草的作用下平复了几分。
其实她自始至终就没喜欢过这个东西,只是这种辛辣粗犷的刺激,可以在她情绪处于崩盘初期,压力极度倍增的时候,为她暂时撑起一片抵御痛苦的屏障,让她能在烟雾缭绕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她一连吸了两三口,才出声道,“你应该知道放虎归山会有什么后果,那个人真的值得吗?”
桑七沉默了很久,吐出两个字,“抱歉。”
桑一抿着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平淡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件事先放在一边吧,你帮我查查圣福教堂到底跟桑五有什么关系,要尽快给我答复。”
“一小时内。”
“好。”
挂断电话,桑一双腿弯曲,顺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蹲下身子。
她低垂着头,长发如瀑般散落,遮住了她的脸颊,却遮不住她满身的疲惫与无奈。
她双手交叉用拇指按揉着太阳穴,盯着脚下的小草,目光深沉难懂。
她想不通桑七为什么会突然做出放走筹码的事,也想不通桑五为什么会背叛她。
桑五那个人,安静、乖巧、心无城府,在研究院里,博士对她说,只要乖乖听话注射药剂,病就会好,她对此深信不疑。
每一次给她注射S·p药剂,她从不会反抗,研究院里的每个人都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只有她不想。
她想过很多人会背叛她,但从没有想过会是桑五,她实在是很意外…
过了一会儿,桑七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下面还附带了一份文件。
桑一看完那份文件,眼底划过一抹嘲弄的笑意,她站起身回了调查局,径直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透过玻璃,她能清晰的看到裴煜正在另一头审讯着嫌疑人,两人的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桑一静静的看了半晌,倏然开口道,“他杀不了人。”
旁边的张弛愣了愣,满脸不解的说,“你怎么知道?”
桑一淡道,“因为他不是心理变态。”
张弛转过头仔细的盯了嫌疑人半晌,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疑惑道,“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不是心理变态的?”
这是能用肉眼看出来的吗?
他越想越不信,转过头继续盯着玻璃后的嫌疑人看。
可还是没看出来他不是心理变态的依据,不过这男生营养不良他是看出来了。
“看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桑一定定的看着玻璃,眼底平淡无波就像一潭死水,“一个人想杀人,他首先眼神得是空的,但这个人的眼里却充斥着愤怒、后悔、痛苦,还有.....”说到这儿,她停下了。
因为她在那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情绪,一种她从没拥有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的一种情绪。
人们都将那种情绪称之为---爱。
爱究竟是什么?
她一直都想不通,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都认为爱的力量很强大,就好像一个人只要拥有了爱,就什么都不怕似的。
多么可笑。
张弛寸目不移的盯着玻璃,眼睛都酸了,他眨眨眼睛,“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
“你自己不会观察吗?”桑一轻柔的声音透着几分寒凉,她倍感烦躁的低下头,目光忽然注意到了手指上的红油漆。
她眼底划过一抹厌恶,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蹭了蹭,然而刚蹭了一下,她的动作就停住了。
她终于明白了教堂的问题出在哪儿。
正常的油漆粘在手上是可以丝滑的推开的,哪怕干掉以后,在揉搓的时候也会在手上留下痕迹,可十字架上的油漆干了以后,一搓竟然变成了碎渣。
她凑近手指,闻了闻油漆的味道,一股怪异的味道直冲鼻腔。
一般的油漆因为里面含有甲醛、甲苯等有害物质,所以干燥以后会形成刺鼻的味道,而后来为了环保,研发出了水性漆,也称为无味漆,因为是以水为稀释剂,不含有有机溶剂,所以几乎是没有味道的。
而十字架上油漆的味道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膻。
无论是哪一种油漆,都不应该出现这种味道,除非......是用人血稀释混合的。
想到此,桑一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朝着审讯室大门走去。
身后的张弛见她又要走,大声叫道,“你还去哪儿,你哥不让你乱走。”
桑一头都没回一下,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张弛怔怔的望着桑一远去的背影,搓了搓后脑勺,“这人不在裴探长身边的时候,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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