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姓在村里不多见,就一户人家,一家四口,在街上开了家面馆。面馆生意兴旺,姚春娘赶集时还上他家吃过面。
蒋家一双儿女,大姑娘蒋招娣,二儿子蒋兴旺。今日李清田上门,想来便是给蒋招娣说亲。
蒋招娣自小在面馆里帮工,大家都叫一声蒋大姑娘,但真要说起来,蒋招娣已经不是姑娘,因她成过一次亲。
蒋招娣和姚春娘的经历有些说不出的相像,蒋招娣出嫁半年,原本康健无恙的丈夫身上突然开始长脓疮,请了医吃了药,药膏抹了一层又一层,却怎么也不见好。
蒋招娣婆婆死得早,公公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丈夫又是个没主意的软骨头,日子过得实在不舒心。三个人挤在一处住,三天两头吵架。
丈夫患疮,蒋招娣自然忙前忙后地伺候,吃药看病的钱都是她从嫁妆里拿的。
可她那公公见自己的心肝独苗苗一天天地躺在床上喊痛,忧心气急之下,竟然怨起蒋招娣是个扫把星,嫁来不到一年就将他的好儿子活生生克成这副惨状。
她那公公不是个省心的主,私底下还请八字先生算了一通,这一算竟算出蒋招娣和他一家子犯冲,原本只克他儿子的蒋招娣,猛然间竟成了他一家的丧门星。
这下可不得了,她那公公骂起蒋招娣来是更不留情面,什么腌臢话都说得出口,叫人听了心寒。
更可气的是蒋招娣的丈夫,夹在中间也不敢劝那不敢说,听见他爹骂自己媳妇竟然一声不吭地装死,心安理得地用着蒋招娣的嫁妆吃药看病。
蒋招娣脾气也大,被骂了几天,收拾东西就回了娘家,果决地断了这桩婚事。
听人说,她回娘家那天都走到路口了,还在和她那公公破口对骂。
蒋招娣一张嘴利得很,她公公骂她克夫,她扭头就说他儿子一副死人薄命相,娶谁都得早年亡命,气得她那公公喘不上来气,差点倒地上昏过去。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蒋招娣一回娘家,她那丈夫的病竟当真慢慢痊愈了,这下她在村里可算是坐实了克夫的名头。
如今蒋招娣回了娘家面馆继续帮工,听说不想再嫁,打算找个男人入赘,因此暗地里相看了不少人家。
按理说,以蒋招娣的条件,再寻一门好人家并不难,没必要找一个齐声这样的上托老下托小、连话都说不顺的结巴。
姚春娘估计着蒋大姑娘这是看上了齐声木匠的身份。
做棺材的积阴福,命硬,十里八村的人信这个,如果是个哑巴更好。有个说法是:哑巴做寿棺,亡人殿前难开口,告不了阴状,损不了活人的气运。那做棺材的人捂了死人的嘴,命那就不是一般的硬了。
齐声不是个哑巴,但就那一天到晚不吱声的样,和哑巴也没多大区别,想来是个命硬福重的,所以暗地里想找他入赘的人不少。
听说顺河而下的十里村里有个天生不太聪明的姑娘,她家也请媒婆找过齐声,想着拉他进了门,自己姑娘的痴症说不定慢慢就好了。
入赘是件大事,在村里,男人要是入赘得给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齐声从来没答应过谁。
可若不入赘,谁又愿意嫁给他这样半天闷不出一句话的男人呢?
其实齐声除了家里一大一小需要照顾,外加结巴这点缺陷,其他地方没一点不如人。他身强体壮,长得周正,做木工也还算赚钱,是个能干的。蒋招娣若拉他入赘,一年半载后生个大胖儿女,那克夫的名声自然就不攻而破。
姚春娘坐在凳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胡思乱想,那边齐声面对李清田却没想那么多,他看也没看一眼院子里的鸡鸭鱼鹅,少见的开了口:“拿、拿回去。”
他声低,话也说得慢,但语气倒是坚决,说完头一垂,继续心无旁骛地干手里的活,连请李清田进门坐坐的意思都没有。
李清田显然提前打听过他家情况,见齐声拒绝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劝道:“哎哟,拿回去干啥,你留着吃呗,蒋姑娘专门让我送来的,人家家大业大,几只鸡鸭而已,不打紧,不打紧。”
齐声不吭声,拿起锯子就开始锯木头。
锯木声刺耳,显然是在赶人走,可他低估了李清田死缠烂打的能力。李清田吃了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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