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的时候,唐英提过一回这事,齐声当时没这意思,便说妹妹还小,他没这打算。
但现在齐声听了唐英的话,却没直接拒绝。
齐声五岁时唐英就把他带在身边,知道他的性子,听他没吭声,便又道:“也不必只盯着没嫁人的姑娘,便是嫁了人如今没了丈夫,只要品性好,都好。”
齐声大致听懂了唐英的意思,他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做回了闷葫芦,默默收拾起碗筷,进了厨房。
天怒难消,半夜三更万家寂静,地面又开始晃起来。这次晃得不厉害,比起白天那动静小许多。
睡梦里的姚春娘听见床架子“咯吱咯吱”响的声音,吓得瞌睡瞬间就清醒了,她睁开眼,连衣裳都顾不得穿,穿着一袭薄里衣就从床上翻起了身。
白天背唐英那一下扯了腰,姚春娘本以为没有大碍,没想此时倒开始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腰,裹着被子跑出门,看见隔壁齐声也正背着唐英出来。
唐安跟在齐声身后跑出来,显然也是刚从梦里晃醒,脑袋后的辫子睡得乱七八糟,头顶毛茸茸的,像朵炸开了的蒲公英。
但她带出来的东西倒挺多,一手抓着她的书包,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裳,她随手把书包扔在棺材上,往棺材一坐,拿起衣服慢吞吞往身上套。
她倒是乐观,不哭也不闹,看见姚春娘后还冲她摆了摆手:“春娘姐姐!”
姚春娘被屋外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喷嚏,她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问唐安:“你不怕呀?”
唐安老实地点了点头:“怕呀,不过有哥呢,如果我出什么事他会救我的,就算房子塌了他也会再修一个的。”
唐安倒是十分信任齐声,把修房说得和造棺材一样简单,她说完还扭头问正扶着唐英坐下的齐声,求证般严谨:“对吧,哥?”
姚春娘也转头看向齐声,齐声当真顺着唐安的话点了下头:“嗯。”
唐安听齐声回答她,咧开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她自豪地对姚春娘道:“你听见了吧,春娘姐姐,我哥可厉害了。”
说完又扭头问齐声,傻乐道:“是吧,哥?”
这回齐声不理她了。
地动百年也难遇上一回,本以为晃上一次就结束了,哪想半夜又震一次,这下弄得大家都不敢回屋睡觉,打算在外面熬上一宿再说。
为了给木料挡雨,齐声院坝一侧的顶上扯了张不大不小的棚,遮了半边院子。
他找来一只火炉,在棚子下生了火,又进进出出不知从哪找了两块板子和板凳,在火炉边搭了张简易的木床。
旁边唐英盖着被子,靠在一张摇椅里昏昏欲睡,唐安用火钳夹了夹炉子里的火,估计着柴不够烧,进屋去抱柴火了。
齐声这边炉火通明,暖如春日,隔壁姚春娘裹着被子孤零零地坐在屋檐下,只一盏灯火幽暗的煤油灯相伴。
她坐在小凳子上,并拢了双脚,有些害怕地看了看远处黑黢黢的深夜。夜风一吹,看不清的地方便响起奇奇怪怪的窸窣声,像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在贴着墙走。
姚春娘知道这是在自己吓自己,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因为她怕鬼,怕得要命。
姚春娘看向往床板上铺被子的齐声,拖着小板凳朝他的方向挪了一点,然后又挪了一点。
她看了眼睡着的唐英,压低了声音叫他:“齐声。”
齐声耳朵尖,他放下被子,抬起头看她。温暖的炉光晃动着,远远照在她动人的眉眼间,映得那双水灵灵的眼像盛着亮人的星光,又像是装着莹莹的泪。
姚春娘看了看他宽得挤得下四个人的木板床,眨了下眼,小声道:“你们是要在外面睡吗?”
齐声点了点头,见她欲言又止地轻轻咬了下红润的唇,眼巴巴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睡?我、我有些怕。”
她像是怕被他拒绝,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两只手有些紧张地捏紧了被子。
齐声并没有问她怕什么,也没迟疑着思索多久,几乎是姚春娘话一落,他便在她期待的目光里,再次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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