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鼾声如雷,对于村子里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浑然不觉。突然,一阵轻微的开门声响传来,狗六被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之间,只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红儿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刹那间,狗六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而起,满脸喜色,迫不及待地问道:“红儿,莫非你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决定要与我共结连理?”
然而,周映红却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说道:“并非如此,六郎,请你听我把话说完。从今往后,我们恐怕得分道扬镳,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相守相依了。”
“什么!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狗六大惊失色,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猛地从床上一跃而下,难以置信地吼道,“为何你要说出这番话来?”
“昨夜之事,如今已在整个村庄传得沸沸扬扬。”周映红紧咬银牙,恨恨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东西所为,这般行径定会令我的女儿和女婿在村中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因此,我俩只能忍痛割爱,断绝往来了。”
狗六一瞬间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呆若木鸡般愣在了原地。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跌坐在旁边那张矮小的凳子上,然后缓缓地埋下自己的脑袋,将其深深地藏进双膝之间。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头部,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封锁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起一伏,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周映红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狗六身边,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她轻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狗六的后脑勺,语气无比恳切地说道:“六郎啊,你千万别怨恨我,也别记恨我。这么多年来,多亏有你的帮忙和陪伴,真的让我特别感激。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艰难的岁月,更别提等到李村的变革了。可是……可是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我实在没办法丢下我的女儿不管呀!”
狗六依旧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半晌之后,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沉闷的话语:“你走吧,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吧,我不会怪你的。”
听到这话,周映红心下一痛,她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来宽慰眼前这个男人,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最终,她只能咬咬牙,狠下心肠,转过身默默地离去。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显得如此落寞而决绝。
狗六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绪万千。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更倾向于独自沉思。此时此刻,他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认定自己就是那命中注定的煞星。先是克死亲生母亲,紧接着又克死养母,如今就连他深爱的红儿也因为与他有所牵连而声名狼藉。似乎但凡与他扯上关系的人,都难逃厄运。
庆幸的是,红儿并未应允下嫁于他。倘若真的成婚,而后不幸早逝,那么他自己恐怕也难以苟活下去。然而,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无法与心心念念的红儿相伴左右,狗六便觉得生无可恋,恨不得立刻撞墙自尽。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种念头忽然涌上心头。虽说自己尚未娶妻生子,依旧孑然一身,但好歹也曾领略过女人的柔情蜜意。而这所有的美好体验,皆是源于那位令他倾心不已的红儿。所以,他绝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生命,成为李村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不仅如此,他还要一如既往地守护着红儿,确保无人能够欺辱她半分。
想到此处,狗六猛地抄起一把锋利无比、寒光闪闪的菜刀,发了疯似地朝着晒谷坪的正中央狂奔而去,并稳稳当当地站住脚跟。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把令人胆寒的菜刀,双眼布满血丝,宛如一头凶狠残暴的恶狼一般,声嘶力竭地嗥叫着:“谁敢再多说一句关于周映红的坏话,老子今天非砍死他全家不可!”
这一声怒吼犹如晴天霹雳,响彻整个李村上空,就连脚下的土地似乎都为之颤抖了三下。方才还喧闹嘈杂、人声鼎沸的李村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更有甚者,一些胆小怕事的老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匆忙奔向农场,争分夺秒地向自家的妇女通风报信,千叮咛万嘱咐她们千万不要再对周映红评头论足,以免惹来杀身之祸,惨遭灭门之痛。
而韦氏自然也是将狗六这番狠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悲凉与酸楚,但很快她便又转念一想,自己这般做法实乃迫不得已,如果不拆散他们,放任周映红和狗六继续肆意妄为下去,那么李玉梅和周小双今后恐怕再也无颜面对李村的父老乡亲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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