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自身为患、甚至纵容族内妖鼠捕食人类为乐时,只是微微一笑,毫无恻隐的妖怪。
千头万绪,终于凝结成一句淡淡的回应:“爷爷,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
电话那头的爷爷也沉默了,好半天才说了句:“娃儿啊。”
他语气很欣慰:“你长大了,山高水远的,爷爷照看不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记着,凡事三思而后行,跟妖打交道,一个不慎,不止害了自己,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这些我都知道。”
刘轻水幽幽叹了口气,忽然话锋一转道:“爷爷,我是朝不保夕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栽在妖怪手里。我是说,家里从前的那些事儿,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从前那些事儿?”爷爷有些疑惑,“什么事?”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刘轻水苦笑一声,语气接着变得有些闪烁:“关于老刘一脉的事……”
“水娃儿!”
爷爷忽然打断了他,严厉地说:“我说过,世界上已经没有老刘一脉了,你才离开我几天就忘了吗?”
刘轻水一时语塞,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可是临出门时,你不是都打算授我天师符令了吗?如果没有老刘一脉,那我算什么天师?真我要自成一派是吗?”
说到这些时,刘轻水语气里有不解,也有怨气。
爷爷当初,把只有五岁的自己带着走上这条路,艰辛困苦可想而知。
然而时至今日,自己也从不敢在外界、在爷爷面前正大光明地提起“老刘一脉”四个字。
外界如雷贯耳的老刘一脉,在爷爷这里成了“不存在”。
那么自己呢?存在吗?
人人都知黔北老刘一脉,自己却不知;爷爷明明充当了师父的角色,却又不承认自己。
如果自己在白城城不敌那几只妖怪,被打死了怎么办?
他不奢求被人放在祠堂里敬仰,但谁又甘心无声无息地死去呢?
电话那头的爷爷再次沉默下来,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刘轻水的问题。
刘轻水看着远处,也没过多纠缠了,只说着:“爷爷,老刘一脉的传闻,我能听到的只有传言,流言。”
“可是我现在出了门,连这里的妖怪也能对我调侃上几句。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我只是觉得,对我有些太不公平了。”
“水娃儿。”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那头才终于悠悠开口: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看起来很矛盾的事情,自有它矛盾的因果。我还能瞒着你,自然有我来承受着因果。而你一旦要介入其中时,你能承受住因果吗?你能好好保护住自己吗?”
刘轻水闻言怔了怔。
他自然知道爷爷不易,也知道爷爷一定承受着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可是自己除了爷爷,又还有什么呢?如果不能保护他的话,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价值。
“我已经不是小娃儿了。”
刘轻水一反往常地反问了句:“如果说我可以承受呢?”
这也的确是他心中长久以来最大的心结了。
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会让自己接触到的几乎所有妖怪,都对“老刘一脉”讳莫如深;会让爷爷二十年来绝口不提往事、宁愿让老刘一脉消声匿迹也在所不惜。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刘轻水知道,这是爷爷又吸进去了很大一口旱烟。
“水娃儿,我授天师符令时,你其实就已经卷入这场因果了。所以不用心急,一切都在路上,你什么都会知道的。我说过,白城城里波涛汹涌,如果你要真相,那就从那里带回三天师,证明给世人看。但在这之前,就像以前一样,不要再考虑这件事,可以吗?”
爷爷的语气好像在妥协,甚至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刘轻水沉吟一番,得出的结论却是:不能保证。
爷孙俩沉默良久,又心照不宣地转开话题,直到又攀谈许多后才终于挂断电话。
刘轻水一个人站在天台,闭着眼搭着墙待了很久,任由越来越狂躁的风扑打在身上。
如今谜团越来越多了。
白城城的大妖,除了宴北其他一无所知。
它们现在究竟是谁,在哪儿,做过什么。三天师的失踪跟他们有没有关系,有多大关系,或者说正在经受它们怎样的处置?
宿舍里的冉东到底是不是妖?是什么妖?为什么能躲过自己的眼睛?
爷爷从不曾提起过的老刘一脉,为什么让这么多妖魔闻风胆丧?这个身份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还有……
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每每一见面就能让自己汗毛倒立的家伙。
它究竟是什么存在?
这些,他通通不知道。
刘轻水脑袋有些发沉,直到凉意侵袭,他才摇摇头稳定心神,准备下楼了。
再次经过那道锈迹斑驳的大铁门时,这才注意到大门外侧,正上方挂了一面小小的八卦镜。
他眉头轻轻一皱,往门两侧一看,果然,大门的顶上两角,分别贴着一道符纸,对称分布,看样子甚至贴上去的时间还不长。
“看来学校也不是没关注到这个问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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