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瓶遭了殃,被蹂躏压扁,好不可怜。
他坐在椅子上,脊背不复以往端正,双肘撑在大腿上,脊背弓起,仔细看去还在隐隐发着颤,整个人落在灯光之外的黑暗中,看着难过又脆弱。
忽然,低垂的视线内,闯进一双朋克摇滚味极重的烟黑高筒皮靴。
“嗓子疼?”
宫华岁想抬头,脑袋却被一双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紧接着怀里便多了一盒没拆封的润喉糖。
“清和……”
眼底涌上一阵酸涩,他很没出息地掉起了眼泪,一颗颗地砸在草地上,很快便融进土里。
“我在。”
“清和……”
“我在。”
宫华岁攥紧拳头,哆嗦着嘴唇,哽着哭腔,艰难往外蹦字。
“清和……我……消毒了很多遍……手,还有衣服,我……还是干净的吗……”
迟清和张了张嘴,正要回答时,督导在催主持人准备上台。
宫华岁倔强地坐在椅子上不肯动,至少他要听到那个答案。
迟清和叹了口气,蹲下身,指尖勾起少年的下巴。
眼尾红红的,眼珠也像宝石一样,唔,睫毛也湿了,更明显了……哭起来更漂亮了呐,只是,好像没以前可爱了。
他们隔着灰暗四目相对,近到呼吸可闻,偶尔扫过的霓虹光线带着稀稀拉拉的掌声,仿佛在他们周围隔出一道无形的屏障。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迟清和的视线始终清明,嘴角的笑也温柔到骨子里,可宫华岁就是觉得浑身发冷,舌根僵硬,心脏好似被一锤子砸成肉泥,让他所有的主动都化作笑话,葬入海底。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又被拉上台,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只记得擦肩而过时三人亲昵的打闹、忽然炸开的氛围、尖叫声呐喊声一次次突破新高……
舞台上,架子鼓、键盘、贝斯,还有三种截然不同的音色,在爆裂穿插,如熔岩与冰山碰撞,顷刻间燃爆了整个露天舞台的气氛。
高音配合着激烈的鼓点击打灵魂,引得观众身体跟着发颤,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低音轻吟时,独特又厚重的黑暗风烟嗓,又总能吓得底下人一动不敢动,全场安静,呼吸凝滞。
好听又炸裂的旋律直往耳膜里钻,忍不住在大脑里回荡一遍又一遍,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跟着扭了起来。
直到一个接连踩鼓敲镣,如雨点倾倒咚咚落下;亦或是一个难度超高的贝斯弦乐,紧绷炸响;再或是一个粗鲁利落敲下的琴键,温柔割裂……跌宕的旋律撞进耳膜,场子又被向另一个高潮,嗨到极致!
超大电子屏幕上。
贝斯手前短后长的红色拖尾长裙,如地狱之火上肆意盛开的红莲,化着小烟熏的眼瞳像是盛着最炽热滚烫的火,一个音域跨度极大的高音后,狠狠瞪向右侧的键盘手。
摄像师很会拍,从键盘上弹得快成残影的修长手指,再是手腕上一截风格矛盾的玉镯,再是修身黑衬衫,咖皮马甲、银链、锁骨、似笑非笑的薄唇……最后是那双漂亮得如同星辰的眼睛,极金点夜!
哪怕只是和音清唱,不咸不淡地撩起眼皮,舞台听众的情绪也能被煮沸点燃,站起来为他疯狂呐喊。
就在这时,演奏声戛然而止。
一秒、两秒、三秒……
“呲嚓——”
架子鼓手来了一段难度超高,速度超快的独奏,左耳五只银环晃动,越来越快,节奏越来越强,底下人被彻底感染蛊惑,完全忘了台上那人平日对他们的震慑。
他们好似在一场超大的演唱会现场,被万千的掌声和荧光环绕,上面是无限皇冠堆砌的强者联盟,是天才里的疯子,是疯子里的极致!
额头被汗浸湿,一缕缕不舒服地贴在脸上,可他们连擦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混沌环绕的魔性音乐!
一曲落下。
宋序林嘴角噙着酣畅淋漓的邪笑,将话筒拉近,清朗慵懒的嗓音带上了一丝沙哑和喘息,让人听得耳朵更红了。
“《oNE》,原创乐队,疯鬼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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