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被无数次陈述,但苦难从未因此而消解半分。
眼前的温迪戈默不作声,似在思考,又好似在回忆。
最后,他抬起头,那张头颅一如既往地发出那从不偏移道路的言语:
“我何时屈服过命运?”
这个身影的伟岸无愧是众群的道标,他与其说是一个活着的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概念,意志的纯粹几乎到了无我的地步。
是啊,先贤何曾向命运低头……他自一开始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今无数的族裔行走于大地,正是从那铸就之初就看似毫无意义的道路开始。
“如果命运想让我折服,那么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杀死我——它让我变成这副模样,我仍不会了断自己,它让我的愿景破碎,我仍去修复,若世人觉得此乃愚行,又有什么所谓——”
“阿如格尼,你后悔为了米斯拉奉献数千年的岁月吗?”
这一反问,反而给出了个不需要直言的答案。
意义从不是天然在那儿等着人们去找的,一直都是后来者为过去赋予意义。
……先贤的答案,从不在当下。
此刻,贝兹特科露出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后悔?怎么会……但不可否认,一想到那光荣的历史一去不返,我多少也没多少活着的盼头了。人一旦开始追逐崇高,信念的破碎总让人痛苦不堪。”
贝兹特科挠了挠头。为了装成难民混入其中,他把过去千年都留着的及膝长发剃成了短发,如今看上去和过往大相径庭。
温迪戈也明白,说再多也只能是感叹,过去的都过去了,于是转而问及一个关键的问题:
“所以,贝兹特科,你不惜这般灰头土脸也要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位贵族,自愿这般模样,必有所求。
对方也不掩盖,直言道:“很简单——当然是见你。禁卫请求你的事情,你也想去做,对吧?——卢萨亚可是等着你这个救世主很久了。”
身为同先皇一道远征的阿如格尼是唯一还算“守旧派”的贵族,他的领地没有奴隶,生产技术并不是非常先进,但人民都能有所利用,那里的风景不太残酷,春天的时候还能望见一片花海……
这种光景,在过去属于米斯拉塔。
这些花没有名字,色彩单纯,或白或黄,一直是这片大地上的野花,不过非常坚韧,在黄金国度那贫瘠的地方,这种花常常被用以绿化那满是黄沙的地界,当它们盛开,沙石也快要成了土壤。
对于这位老东西,禁卫们自然不会太过疏远,毕竟这位元勋是先皇的同党,也是固守先贤希望的少数派,有些时候,禁卫会经过他的领地,在那里远远看着,稍作歇息,在这位没什么贵族架子的公爵路过时攀谈那些周遭贵族的堕落……
那天,随行访问大煌的禁卫回国之后,先贤的消息便传到了贝兹特科的领地上。
后面的事情简单来说,贝兹特科在温迪戈杀到贵族代理人家里那时候,他便已经混进了起义的队伍里。
面前的老斯奈刻伸出手,作出当年属于米斯拉塔的礼仪:
“来吧,先贤——把卢萨亚的这些黑暗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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