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对不起比起是在表达冒犯之意,更像是提前出示一张古代的免死金牌,为他后面的事做上一个铺垫,给她打好预防针。
她就说嘛。
蒋煜怎么可能跟她道歉。
周喜弥眨眨眼,心里头默默为自己叹了口气。
蒋煜自然看不出来她内心的小九九。
他光看外表只觉得周喜弥心情还挺好,还有兴致欣赏窗外风景,给他展示的侧颜平和中带着点夕阳残留的温暖。
她没有表现出介意,蒋煜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美丽的事物总能从人们身上分走一点关注。
美丽的人也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蒋煜指尖不满地点了点扶手,发出嗒嗒的响声。
“蒋总?”
吴晨摘下蓝牙耳机回头问他。
车内寂静,他发出的这点动静足以引人注意。
可周喜弥像是被他下了好几副毒药,耳不聪眼不明,嗓子也被他毒哑了。
她不看他,不理他也不说话。
她整个身躯紧紧地贴在车门上,呼吸声一下比一下谨慎,嘴小心翼翼地抿着,像一张害怕被人发现活过来的海报人物。
只有她频频眨动的眼睛证明她还没有失去人类该有的知觉。
如果不是周喜弥还会眨眼,蒋煜都快分不清她和空气了。
他的视线下移。
她仍穿着那条没有他鞋贵的破礼裙,毛糙的绒面变得灰扑扑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呼吸不畅。
他知道那层灰是怎么来的。
片刻前。
他们还在休息室,他准备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被周喜弥一个字打断了。
接着周喜弥提出要求,说要换身方便走路的衣服。
他担心一些拦路鬼返回来,便一口拒绝了,提出了可以去车里换衣服的建议。
周喜弥根本没听他说完话,脚一跺,转身就走,他提起桌上摊放的包快步追上。
周喜弥说着要换一身方便走路的衣服,可穿着这一身,也没能阻碍她的行走速度越来越快。
蒋煜跟着她的步伐赶,一度以为自己在参加竞走。
举办活动的场地条件一般,地下停车场的环境也堪忧。
他们走的这一路上都是飞絮和扬起来的地灰,全粘到周喜弥裙子上。
本来就廉价的礼裙,现在看起来更加廉价了。
周喜弥就这么穿着一身廉价的礼裙,欣赏着一张免费的天空。
蒋煜见她看得起劲,也扭头瞄了眼高架上广阔无比的天空。
不到一秒,他又将头扭了过来。
天天摆在眼前的老天不看都腻,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看看望天的美人。
从蒋煜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日月同辉的自然现象,还有在太阳和月亮之间充当鹊桥的周喜弥。
他们向着月亮而去,周喜弥也朝着薄薄的月亮看。
她的眼神仿佛被月亮的凉薄感染了,清清冷冷又满是虚无。
像意外降落凡间,失去所有法力的嫦娥,艾艾怜怜地望着天边的悬月,一点一滴缓解她思念故人的痛苦。
但周喜弥不是嫦娥。
她思念的人也不在月亮上。
蒋煜攥紧拳头,低声唤她。
“小佛。”
蒋煜的声音比起之前明显降低了几度。
他又不高兴了。
周喜弥分辨出结论,想要下意识地答应他,可反应过来心里又不愿意。
她还有气呢,他哪来的理由冲她发火。
周喜弥假装听不见,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蒋煜自己把自己想生气了,语气加重叫她。
“周喜弥。”
更像她高中班主任了。
周喜弥默默腹诽道。
不过这次她总算有了反应。
她挺直脊背,竖起耳朵,微微向前放平视线。
她的视线焦点落在正在打电话的吴晨的后脑勺上,蒋煜也随着她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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