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走去。
玉芬端着鸡蛋一迈进屋,瞅见芳儿娘把孩子那小腿裹得溜直。她“哎呀”一声,说道:“芳儿娘啊,您这是干啥呢?咋把孩子腿裹成这样了呢?”
芳儿娘抬起头,认真地说:“你可不知道哇,把孩子腿裹直喽,以后长得好看,腿顺溜。”
玉芬直摇头,说:“这都是老迷信那一套。你听我说,咱村以前有个孩子,也让人裹得紧紧巴巴的,结果后来那腿都走形了,走道都不得劲儿。”
芳儿娘有点犯合计,但还犟着说:“那能一样吗?我这是为孩子好。”
玉芬寻思寻思,决定用迷信打败迷信。她神神秘秘地说:“芳儿娘,我跟你说哈。前两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那老头跟我说,现在可不能给孩子裹腿了,要不就得有灾祸。”
芳儿娘一听,将信将疑。“真的假的呀?”“娘,我老早就听说我这小姨可邪乎了,能通灵呢!”芳儿在一旁扯扯娘的衣襟,小声嘟囔道。“真的呀?那么神呢?”“可不咋的嘛,老厉害了。”娘俩就在那儿小声嘀咕着。玉芬虽然不知道两人在嘀咕什么。不过看到芳儿娘给包被栓绳子的手顿住了。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情。
于是她开始接着编:“那老头说,现在的孩子都不能裹腿,得让他们自个儿长。要是硬给裹腿,会影响孩子的运势,以后孩子舅家会遇着不顺当的事儿呢。”
芳儿娘这下可慌了。“哎呀妈呀,那可咋整啊?我这都裹上了。”
玉芬赶紧说:“赶紧解开吧,以后可别再裹了。”
芳儿娘麻溜地打开抱贝松开孩子腿上的布条,嘴里还嘟囔着:“可别真有灾祸啊。”
玉芬瞅着孩子的腿自由了,心里踏实了。她又嘱咐了芳儿娘几句,这才出了屋。
玉芬从屋里出来,心里寻思着,有些人呐,就是大道理讲不通,可一说到神呀鬼呀的,立马就信得死死的。看到姐姐小凤,玉芬忙不迭地邀功:“哎呀妈呀,姐,你可再也不用操心你那孙女成拐腿喽。”接着,玉芬就把刚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给小凤说了一遍。
小凤乐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笑着说:“就你有能耐。”
“姐,你说我咋说啥她们就信啥呢?”玉芬还有点小得意。
小凤笑着说:“那当然了。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她大姑去看戏不?她大姑打着火把跑了,把你一个人扔后面黑灯瞎火的。你边走边哭,还一脚踩到水田里,冻得直哆嗦,回来就发烧了。你那胡话可说得老吓人了,说看到天神娘娘,要把她淑华大姑的屁股打烂。嘿,好巧不巧,第二天淑华起来把一锅稀饭做好后,火还没灭呢。她寻思着洗了好几天的棉鞋还没干,就用火钳挑着放炕上烘。完了她把稀饭提下来放在灶间地上,可几个转悠就给忘了。脚一滑踩到玉米杆子,竟然一屁股坐到锅里了。还好那稀饭那时候已经凉了一些了,要不然真得要她的命。不过就那样也够呛,她可是趴着睡了十几天呢。从那以后,她可不就传你能通灵嘛,惹不起。”
“后来还有几次呢。有一回,村里老张家丢了只鸡,到处找也找不着。后来听说你能通灵,就来找你帮忙。你就瞎编说鸡让黄大仙给叼走了,得去村头那棵老槐树下拜拜才能找回来。嘿,你猜咋的?老张还真信了,跑去拜了拜。结果第二天,那鸡自己跑回来了。老张还以为是拜老槐树起作用了,对你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有一次,村里李寡妇家孩子半夜老哭,怎么哄都哄不好。李寡妇也来找你,你又瞎扯说孩子被小鬼缠上了,得在门口挂个红布条。李寡妇赶紧照办,嘿,那孩子还真就不哭了。其实啊,那孩子就是肚子疼,哭累了就睡着了。可这些人呐,就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
“哎呀妈呀,姐,你不说我都忘得死死的了。你这一说呀,我还真就想起来了。我那时候在大娘家,村里那老些人都来算命卜卦,请示她一些事儿,我也就跟着学了点。没想到还真就这么灵呢。”玉芬说道。
“你说你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她们有啥事还都来问你,还让你赶巧灵了那么几回。”小凤笑着说。
“姐,要不是当时破四旧,不准搞这些玩意儿,说不定我都成大仙了呢。”玉芬有点得意地说。
“现在可不兴搞这些了啊,得破除迷信,相信科学。”小凤严肃地说道。
“哎呀,姐呀,我就是想整,也得有那能耐啊。”玉芬大声说道。“姐,我那两身衣服指定做好了,我得赶紧走了,拿完我还得给淑仙送去呢。”“哎呀,你咋这么急呢?再搁这儿多住几天呗。”“不行啊,姐,瞅见你好好的,我这心里就踏实了。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再来。”“对了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英儿啊?”“算了,家里一堆事儿呢。”“那也行,我去跟她说一声,她当姑姑了,一准儿能抽时间回来。”“她事儿也多,忙不过来就不用回来。”玉芬边说边背起自己当初背鸡来送月子的背篼,准备走人。“你等会儿啊,我送送你。”小凤赶紧转身进屋,不一会儿提着两个大麻袋出来了,一边往玉芬背篼里装一边说:“妹子啊,你这大老远来一趟,家里也没啥好吃的给孩子们带回去。这是我夏天时候晒的豇豆干、茄干,还有一袋子花生。”“姐呀,我就拿菜干就行,我老馋这个了,那花生就别拿了。”说完把那袋花生往地上一放,赶紧背着背篼就走了。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小凤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不舍。她站在原地,望着玉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小凤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她想起妹妹刚才的模样,那股子倔强,不禁笑了起来。妹妹总是这样,直来直去,有啥说啥,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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