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咋知道宋金海找我,还有别的事?”
老张头轻“哼”了一声。
从兜里掏出烟卷儿,想点着,可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柴。两只手,上下左右,在工作服上衣的几个口袋里,一顿划拉翻找。
看老头找半天也没找到,孙建伍赶紧从自己兜里掏出火柴,拉开火柴盒。捡出一根,划着,给师傅点上。
老张头叼着烟,那精瘦的腮帮子,像拉风箱一样,吧唧吧唧,狠抽了两口。
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孙建伍。
“说吧,什么时候走?”
“师傅,你都知道了?”
轮到了孙建伍吃惊。
“他宋金海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他要拉什么粑粑!”
老张头落寞的,磕了磕烟头上的烟灰,问着孙建伍。
“师傅,我不想走,我也不想去什么保卫科,我觉得锅炉房更适合我!”
“屁话!没出息!”
老张头把嘴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站起身走了两步,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孙建伍的对面。
“你烧锅炉,烧傻了吗?好好的保卫科为啥不去?你知道吗?进了保卫科,就相当于进了机关楼。机关楼是什么地方?那是戏里唱的天子脚下,近水楼台。多少厂里的小青年挖门盗洞,挤破了脑袋想进去,你可倒好,还不想去,咋地?保卫科庙小,放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孙建伍委屈地看着师傅:
“不是我不想去,师傅,我是舍不得你!我走了,你咋办?这里的活这么重,你身体又不好,我担心…”
“我用你操心我?……唉!”
老张头忧伤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孙建伍的肩膀,像一个老父亲般的,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伍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孩子,不能因为我这把老骨头,就耽误了你的前程啊!你小子是从部队回来的。年轻有能耐,锅炉房这汪水,肯定养不了你这条鲤子鱼。”
“还有,我这老头子能看出来,化验室的小柳姑娘,她是真心稀罕你。可是你在我这儿,一辈子干着烧锅炉的活儿,出苦大力,当个煤黑子。你觉得,你能配得上人家吗?就是人家不嫌弃你,可你能面对她的父母吗?”
“宋金海人不坏,就是有点臭脾气。我老张头和他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我敢说,你跟着他,只会越来越好的。”
“等将来他退了,你接了他班,提了干,也当个科长。干得好,说不准,将来化肥厂都是你的。你说,到那时候,我老张头往厂门口一站,谁见我不得点头哈腰,笑呵呵地?谁让我有个好徒弟!”
“可是师傅……”孙建伍刚要说话,就被老张头一语打断。
“还可是个几把!磨磨唧唧的,你算个老爷们儿不?我老头一辈子没儿没女,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孝顺我,我还能坑你吗?别婆婆妈妈,就这么定了!”
说完,老张头一起身,晃晃悠悠地就往门外走。
“师傅,你干啥去?”
“我去你刘姐那儿,让她给我捶捶背!”
说完,老张头背后头,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
“师傅…”
“又干啥?”
“十点了,女宿舍关门了……”
“操!”
…………
与此同时,化肥厂综合机关楼里一片寂静。楼前的梧桐树在微风吹拂下,树叶轻轻拍打着玻璃,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走廊里,几盏消防灯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亮光吸引着不少飞虫,在灯下翩翩起舞。楼梯的角落里不时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宁静,幽闭。
“哗啦,哗啦”
韩国勇轻轻拧开办公室的门锁,推门进入。
趁着月色,找到了屋里的开关,把灯点亮。随手,把自己公文包放在柜子里。然后来到办公桌的角架旁。
他在杯子里放了少许茶叶,又拿起角架上的暖壶,给杯子续满热水。
端起茶杯,慢慢地踱步来到窗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厂区里的夜色。
寂静的夜色总是美的。看得久了,会让一个烦躁的人沉寂下来。
韩国勇矗立在窗前,默默地品着香茶。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座静止的山,一座无声的形体雕塑……
从中专毕业,到进厂。这十多年里,他韩国勇从小技术员一路干到工会副主席。其中的多少过往,心酸,都一时间涌上心头。
工会主席老邵,病休两年了。按道理说,以这样的情况,老邵完全可以提前病退,或者下二线。可是这老家伙始终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赖着主席这个牌位上不走。让韩国勇一直卡在尴尬的副主席位置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想到这里,他眉头紧锁,总觉得嗓子眼儿卡着根刺,剜不出来,咽不下去。吞吞咽咽,始终就是不舒服。
“咚咚…咚咚咚…”
听见有敲门声,韩国勇收回了心绪。平快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然后坐回到办公椅上。
“进来…”,韩国勇朝门口说。
“嘿嘿……韩哥,是我”
刘文光一脸媚笑地推开门。看了一眼韩国勇,然后轻轻地关严门。小快步地走到韩国勇的办公桌前。
韩国勇微笑了一下,一摆手,示意让刘文光先坐下。
刘文光倒是没着急坐,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阿斯玛。抽出一根,双手递给韩国勇。
韩国勇接过烟,叼在嘴里。
刘文光又掏出打火机,扒拉滚轮,擦出火苗,毕恭毕敬地给韩国勇点着。
“要不说,还得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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