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的跟前,然后说道:
“我把东面的小库,收拾出了一个屋子。下午和后勤科要了一个木床和被子,都拾到利索了,我让东子以后就睡那屋了。那屋里暖和不说,还噪音小,睡觉不遭罪。”
孙建伍一咧嘴。
“到底是儿子啊,我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天天和你上下铺的,晚上还得听你磨牙、打呼噜。”
老张头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在孙建伍的脑门上,重重地弹了一个脑瓜崩。
“哎呦!师父,你偏心眼儿!”
捂着脑门上肿起的肉包,孙建伍委屈地抱怨。
老张头也没搭理他,给自己倒满了一盅酒,就着炒熟的黄豆,一口就诌了进去。
“伍子,今天在饭店,我和韩国勇吵吵,我知道你回来肯定得问我怎么回事儿。所以,我让小东子先睡了,我等你,咱爷俩儿唠会儿嗑儿。”
听老张头提到韩国勇,孙建伍当时就来了精神。
老张头白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伍子,其实你师父我十几年前,不是烧锅炉的。我是个正正经经的一线工人,而且还是当时的车间主任,包装车间的一把手!”
“啊?师父你原来是包装车间的主任?还一把手?”
一听孙建伍不信,老张头两眼一瞪。
“咋?不像?你个小王八犊子别老是一惊一乍的!我刚才说哪儿了?哦,一把手。你师父我当时在咱们厂,也算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不是和你吹,什么劳模、先进,我不要,厂里都得年年主动给我。单位就是有个好事儿,都得可着我们车间先来。那时候,咱们朱厂长,韩国勇都在我手里干过技术员。他们俩也都是在我车间提干当得干部。”
“老朱那人是不错,在车间里除了干活,就是每天帮我分担班组的报表。群众基础和口碑都好,所以当年在知识分子提拔里,我第一个就把朱光喜报了上去。再后来,老朱也是越干越好,一步一步从小技术员,走到了化肥厂一把大厂长的位置上。”
“朱光喜走了以后,厂里又给我车间分来了一个中专生,也就是韩国勇。这韩国勇刚来的时候,本性不坏,人也挺精明。我就把老朱之前干的那一摊,都交给了他。韩国勇接手的也快,甚至一段时间,他干得比老朱都要出色。所以,我对韩国勇这小子也是格外的关照,什么事儿都放心大胆地让他做。”
“可能也是这韩国勇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分来的第二年,农资局下了文件,对于今后的知识青年提干有了新要求。就是不光在工作上要表现突出以外,还要对厂里有具体的建设性贡献。说白了就是你他妈不光得干,还得想办法怎么快干。”
“可包装车间,伍子你也去过,除了人就是人,你能有什么建设性的贡献?这韩国勇一听说,提干改了规则,就天天闷闷不乐,工作也逐渐消极了起来。我做了他几回思想工作,这小子一句也听不进去,天天就是借酒消愁。我呢,也理解他,一个半大小子好不容易上了几年学,来这破厂子,不就是为了提干当干部,将来有个好前程吗?
老张头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
“后来,我又找他谈了几次,他也算渐渐地收了心。工作上,也回到了正轨上去了。可是没有几天,这包装车间的灌装机,总是莫名其妙的出故障,动不动就和我们玩罢工。咱们厂的机器,大多都是苏联老大哥和咱们谈恋爱的时候援助来的。后来处处,两个人黄了,人家老大哥也就不管你了,拍拍屁股走人了。这机器出了问题,车间里都是一帮没文化的大老粗,会操作,可是修,我们没一个人会啊。这时候,这韩国勇就自动跳出来,主动说要修好灌装机!”
“我当时也是怕影响了生产,就同意了韩国勇的请求。让他领着电工就开始所谓的维修。他们俩人修来修去,鼓捣了半天,也没鼓捣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当所有人都要放弃了的时候,韩国勇突然提出把原来的电机功率加大,整个电机组全部换掉。我是不懂什么电机不电机的,可是电工一听,就不干了。说是韩国勇这么干就是违规操作,破坏设备使用寿命。为此,他们俩还大吵了一架。韩国勇见没人支持他,他就找到了厂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的老厂长,厂子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不过,灌装机的电机只能换一个两个,不能全部换掉。”
“师父,那设备革新不是好事吗?这和你来烧锅炉又有什么关系?”
孙建伍听着听着,就打断了老张头。
老张头在孙建伍的头上又是狠弹了一记脑瓜崩。
“当时,他们技术革新我没反对,相反我还挺支持他们。可是后来有一天,这韩国勇找到我,要我批准他们晚上加班加点搞研究。伍子,那几年咱们国家困难,用电也是按计划调配。除了加急任务以外,车间另外加班是不允许的。所以我也就没同意。谁承想,这韩国勇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了车间钥匙。晚上领着电工就私自上了机。”
“唉!刚上机没多一会儿,那更换完的电机电压过大,运行的速度也是太快。电工直接缠进了机器里,韩国勇当时也是吓傻了,直接丢下电工一个人跑了出去。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个电工浑身被机器绞得稀碎,拼都拼不出个人样来。后来,厂里成立了调查组。韩国勇一口咬定,车间钥匙是我给他的,并且晚上作业也是经过我同意的,包括那个电工发生事故都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厂子就相信了他韩国勇说的了呗?”
孙建伍问道。
“厂子相不相信他韩国勇,我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情发生了以后,我就从车间主任直接撸成了工人。我自己那时候也是好脸,一咬牙,我和厂子提了请求。离开了包装车间,进了这锅炉房,一干,就干到了现在!”
“这韩国勇真不是个东西,怪不得你今天和他吹胡子瞪眼睛的。不过,师父,我今天又惹祸了!”
老张头刚刚端起的酒杯,还没等送到嘴边,一听孙建伍又惹了祸,气的张口就骂:
“我发现了,你这小王八犊子一天不惹事儿吧,你指定浑身准没劲儿!你这是又惹到了那路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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